青叶灵舟平稳地穿梭于云海之上,将悬空山的喧嚣与辉煌远远抛在身后。舟舱内,却并非全然是胜利归来的轻松氛围。
林逍然独坐于静室之中,并未立刻使用净魂泉眼之精。此物灵性在秘境中受损,需以自身灵力小心温养数日,方能发挥最佳功效。他将其置于掌心,混沌星辉色的灵力如同最细腻的丝线,缓缓缠绕、渗透,滋养着那团乳白色的灵光,使其逐渐恢复活力。
他的心神,更多沉浸在之前识海内那场惊心动魄的蜕变之中。
强行引入归墟死光,以泉眼之精和自身道基为赌注,行那“归化”之举,实乃险到了极致。如今回想,依旧能感受到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那并非纯粹的恐惧,更有一种对未知力量的敬畏。
他内视己身,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两处。
其一,是右眼深处。那里,一丝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暗红寂灭真意,如同最狡猾的寄生虫,潜藏于星辉与秩序之力交织的囚笼中。它极其安静,甚至传递出一种“驯服”的假象。但林逍然深知,这丝归墟本源并未被真正消灭,只是被太初归元力与星辰净炎强行“中和”与“束缚”。它就像一柄双刃剑,运用得当,或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惊人的杀伤力,尤其是针对同源的力量;可一旦失控,反噬自身,后果不堪设想。
“归化寂灭真意……”林逍然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勾勒着那暗红的轨迹。这并非功法记载,亦非前人经验,完全是他于绝境中凭借自身道途硬生生蹚出来的一条险路。如何掌控、如何运用,乃至如何进一步“消化”,都需要他自行摸索。
其二,是丹田内的星辰源核与那枚九转金丹。经过龙纹生生造化果的洗礼和识海蜕变的反馈,金丹愈发璀璨凝实,表面九道星纹流转不息,仿佛内蕴一片微缩的星空。距离金丹中期,真的只差一层薄薄的窗纸,似乎随时可能捅破,却又总觉得欠缺一个关键的契机。
《周天星衍诀》后续的功法路线在脑海中清晰浮现,但突破并非简单的灵力积累,更需要与星辰大道更深层次的共鸣,以及对自身之“道”的进一步明确。
他的“道”,是逍遥。是不滞于物,不困于心,不乱于人,不迷于情。是于万丈红尘中保持本心自在,于诸天法则间寻得一线超脱。
然而,与归墟的对抗,与寂灭星殿的厮杀,乃至这新得的“归化寂灭真意”,都不可避免地在他纯净的逍遥道心上,沾染了一丝杀伐、一丝沉重、一丝与“寂灭”相关的阴影。
这并非歧路。道无善恶,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真正的逍遥,或许并非一味避世超然,而是拥有掌控一切、包括阴影的力量,却依然能保持内心的澄澈与自在。
“包容,而非排斥;掌控,而非被控……”林逍然若有所悟。太初归元力的核心,不正是“化归万法,溯本归元”吗?无论是星辰的秩序,还是归墟的寂灭,在更高的层面上,或许皆是构成这宇宙的“元”之一部分?
这个念头一起,他丹田内的星辰源核微微震动,与那丝寂灭真意竟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并非对抗,而是某种趋向“平衡”的共鸣!虽然只是一瞬,却让他浑身一震,仿佛看到了前路的一丝微光。
就在这时,静室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林师弟,可方便一叙?”是墨渊的声音。
林逍然收敛思绪,挥手打开禁制:“墨师兄请进。”
墨渊步入静室,依旧是那副冷峻模样,但看向林逍然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以往不曾有过的、近乎平辈论交的凝重。
“打扰林师弟静修了。”墨渊在他对面坐下,直接道明来意,“方才收到宗门通过秘密渠道传来的讯息,是关于寂灭星殿的。”
林逍然神色一肃:“哦?他们又有动作?”
“嗯。”墨渊点头,“据安插在万莽山脉附近的暗哨回报,阴魂渊据点近期活动频繁,似乎有人员调动的迹象。而且,有迹象表明,可能有身份不明的外来强者,进入了寂灭星殿的势力范围。”
“是那个逃脱的幽泉?”林逍然眼神微冷。
“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墨渊沉声道,“幽泉在衍天殿受伤不轻,需要时间恢复。但他背后的寂灭星殿势力盘根错节,难保没有其他高手。他们此次在悬空山损失惨重,连归墟之种碎片的力量都折损不少,绝不会善罢甘休。宗门担心,他们的报复,可能会在我们返回青玄门途中,或者直接针对宗门本身。”
林逍然沉吟片刻,道:“掌门和诸位长老有何打算?”
“掌门师伯已下令宗门进入二级戒备状态,护山大阵部分激活。同时,传讯让我们务必小心,全速返回。”墨渊看着林逍然,“掌门特意嘱咐,林师弟你如今已是寂灭星殿的眼中钉、肉中刺,需格外警惕。他们若行动,你必然是首要目标。”
林逍然笑了笑,指尖一缕混沌星辉流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寂灭气息:“我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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