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谷的入口,像一张被墨汁浸染过的巨兽之口,无声地吞吐着潮湿而腥臊的瘴气。
林墨站在入口处,身上那件干净的炼丹师长袍,在此刻显得格格不入。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尊上”特批的“避兽散”,这是他敢踏入此地的唯一凭仗。
他往掌心倒了些粉末,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衣角和袖口。那股刺鼻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但一想到山谷内那些传说中能生撕虎豹的风狼,这点不适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尊上说,我的丹药,就是我最好的武器……”林墨小声嘀咕着,像是在给自己催眠。他拍了拍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里面装满了各种瓶瓶罐罐,有疗伤的,有解毒的,还有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用、只是觉得或许能派上用场的试验品。这些瓶罐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给他带来了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腐殖土与不知名野花气味的空气灌入肺中,让他头脑一阵发蒙。他终究还是迈开了腿,一脚踏入了那片被阴影笼罩的土地。
一进入山谷,光线便骤然暗淡下来。参天的古木枝叶交错,将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只有几缕斑驳的日光,倔强地穿透缝隙,在厚厚的落叶层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草木气息,但与炼丹堂的药香不同,这里的气息更原始,更野性,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林墨每走一步,都小心到了极点。他的耳朵竖着,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声响。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不知名鸟类的怪异啼叫,甚至是脚下踩断一根枯枝的“咔嚓”声,都能让他心惊肉跳,下意识地把手按在腰间的储-物袋上。
他不敢走大路,而是按照平台地图上那条蜿-蜒曲折的绿色虚线,专挑那些被藤蔓和灌木丛遮蔽的小径穿行。这些地方虽然难走,但胜在隐蔽。
“沙沙……”
右前方的灌木丛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林墨的身体瞬间僵住,整个人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动也不敢动。他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山林里,响得如同擂鼓。
来了?是风狼?还是别的什么妖兽?
他的脑海里已经闪过了十几种丹药的名字,思考着是该用“软筋散”还是“**香”,或者干脆扔一把“爆炎丹”的半成品过去吓唬一下对方。
他紧张地盯着那片灌木丛,手已经探入了储物袋,捏住了一个冰凉的瓷瓶。
灌木丛晃动得更厉害了。
一个毛茸茸的灰色脑袋,从叶片后面探了出来,一对乌溜溜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林墨。
是一只肥硕的灰毛兔。
它似乎也被这个突然出现、浑身散发着怪味的两脚生物吓了一跳,愣了片刻,随即一蹬后腿,飞快地钻进林子深处,消失不见了。
“呼……”
林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他靠在一棵大树上,双腿有些发软。
太刺激了。
他觉得,这次妖兽谷之行,比他这辈子经历的所有炼丹失败加起来,都要惊心动魄。
稍作喘息后,他不敢再耽搁,对照着平台地图,继续向着目标地点前进。越往山谷深处走,周围的植被就越是奇特。一些在外界千金难求的灵草,在这里就像路边的野草一样随意生长。
林墨甚至看到了一株三十年份的“火云芝”,就长在一块岩石的缝隙里。换做平时,他早就扑上去小心翼翼地采摘了,但现在,他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尊上”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平台地图上的那个代表“血叶朱果”的红色光点,终于在他的前方亮起了耀眼的光芒。
他拨开最后一片巨大的蕨类植物叶片,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小片凹陷的盆地,盆地中央,有一汪小小的温泉,正冒着袅袅的热气。而在温泉边上,一株半人高的小树,正静静地立在那里。
树的枝干呈暗红色,仿佛浸透了鲜血。树上的叶片,每一片都形如心状,边缘泛着金丝,叶脉清晰,如同人体的血管。而在这些奇异的叶片之间,缀着十几颗指甲盖大小的果实。
果实通体赤红,晶莹剔透,表面还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火焰状纹路,散发着诱人的灵气波动。
血叶朱果!
找到了!
林墨的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斜坡上滑了下去,踉踉跄跄地跑到那株小树前。
浓郁的火系灵气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他贪婪地呼吸着这股气息,连日来的疲惫与恐惧,似乎都在这一刻被一扫而空。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特制的玉盒,又拿出一把小巧的银铲,准备开始采摘。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这是他身为炼丹师的本能,对待任何天材地宝,都怀着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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