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历史 > 我是盛墨兰的四女儿 > 第88章 双穿对峙道不同

我是盛墨兰的四女儿 第88章 双穿对峙道不同

作者:如影随形如戏深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2-03 06:41:48

嬷嬷们领着墨兰的四个女儿——宁姐儿(玉清)、婉儿(玉涵)、闹闹(玉疏)和曦曦(林苏),以及柳氏的芙姐儿,一同去了芙姐儿布置得清雅温馨的闺房。几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凑在一起,很快就没了在长辈面前的拘谨。

芙姐儿是个活泼开朗的,与闹闹性子最是投契。她神秘兮兮地从书架最里头抽出一本手抄的话本子,封面上赫然写着《穆桂英演义(改稿)》,献宝似的捧到林苏面前。

“曦曦妹妹,你快看看!这是我照着宁姐儿的本子,自己偷偷改的!”芙姐儿眼睛亮晶晶的,“我把穆桂英写得更加英姿飒爽了!降龙木那段,我让她一个人就摆平了十八个辽兵!”

闹闹立刻凑过来,叽叽喳喳地发表意见:“我觉得杨宗保最可怜!他那么年轻,又帅,还对穆桂英一心一意,怎么就中了埋伏,万箭穿心死了呢?太可惜了!曦曦,你能不能别让他死啊?”

她这话立刻引来了婉儿细声细气的反驳:“三姐姐,你怎么只看杨宗保呀?我觉得杨七郎才死得最惨呢!被潘仁美设计,乱箭射死,连个全尸都没有……他明明那么勇猛……”说着,她眼圈都有些泛红,显然是代入了情绪。

稳重的宁姐儿则摇了摇头,持不同看法,她说话总带着几分长姐的分析意味:“依我看,杨家大郎君才最是悲壮。他代替皇上赴金沙滩双龙会,那是明知是死路,却为了忠义二字,慷慨赴死,护住了君王。这等忠烈,岂是个人情爱可比?”她自觉看法最为深刻,略带矜持地看了妹妹们一眼。

几个女孩为了“谁死得最可怜”这个问题争得面红耳赤,各有各的道理,谁也说不过谁。

林苏(曦曦)坐在一旁,安静地翻看着芙姐儿的改稿,听着姐姐们的争论,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世看过的相关史料和更完整的演义故事。她心想:按照更接近原着来的结局看,杨家将的男人……好像确实没几个善终的,金沙滩一役几乎团灭,都挺死得惨的。

她这念头刚闪过,芙姐儿眼尖,捕捉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了然”和某种类似于“同情”的神色。芙姐儿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扑过来抓住林苏的胳膊,用力摇晃,声音里带着惊恐和不敢置信:

“不会吧不会吧?!曦曦!你……你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你该不会准备让他们……都死了吧?!”

她这么一喊,正在争论的宁姐儿、婉儿和闹闹也瞬间安静下来,三双眼睛齐刷刷地、带着惊恐和控诉地盯住了林苏。

闹闹第一个尖叫:“不要啊!都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婉儿也快要哭出来:“太惨了,我不要看……”

连宁姐儿都皱紧了眉头,显然无法接受这样“全军覆没”的结局。

房间里顿时此起彼伏地响起小姐妹们的哀嚎和抗议。

林苏被她们摇得头晕,看着眼前四张写满“你不能这么残忍”的小脸,不由得失笑。她合上话本,轻轻拍了拍芙姐儿的手,示意她冷静。

“芙姐姐,诸位姐姐,”林苏的声音清脆而镇定,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你们别急,我怎么会让他们都死呢?”

她顿了顿,在几人将信将疑的目光中,继续说道:“故事总要留有希望,不是吗? 有希望这才有了后面穆桂英挂帅的传奇啊。”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更广阔、也更富有女性力量的后半段故事,既安抚了姐姐们对悲剧的恐惧,又悄然埋下了一个关于女性也能建功立业的种子。

“如果他们都死了,穆桂英的英武,岂不是少了传承和依托?”林苏反问道,眼神清澈,“悲剧固然让人铭记,但希望和传承,才是故事能流传下去的真正力量。”

她这番话,既符合小女孩们不希望角色死光的心理,又暗含了更深层的叙事逻辑,一下子就把芙姐儿和宁姐儿等人都说服了。

芙姐儿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曦曦你说得对!我得好好想想,后面怎么把穆桂英挂帅写得更加精彩!”

林苏准备出去走走,看看透口气,机缘巧合,她与盛明兰,在一处相对僻静的水榭回廊下,不期而遇。

明兰屏退了左右,只留小桃在不远处守着。她看着眼前这个年仅七岁,却眼神清亮、脊背挺得笔直的女孩,目光复杂。她早已从各种渠道听闻了这位梁家四姑娘的种种“离经叛道”之举,从《化蝶》到给《女驸马》,再到最近在《杨家将》中隐约展现的《穆桂英》。

“四姑娘。”明兰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疏淡与告诫,“有些话,本不当由我来说。但看你年纪小,心思又活络,不免多嘴一句。”

林苏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接话,等待下文。

明兰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淡然,或者说,是妥协后的疲惫:“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有些书,有些念头,写得太多,想得太深,并非好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时候,随遇而安,方能保得平安顺遂。你……还是收敛些为好。”

这话,与其说是劝诫,不如说是明兰对自己一生选择的总结与辩护。她选择了融入这个时代,利用规则,在体制内寻求最优解,获得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与安稳。她认为这才是智慧,而林苏的所作所为,是危险的出格。

林苏听完,却缓缓地摇了摇头。她抬起头,目光毫不避讳地迎上明兰的视线,那眼神清澈见底,却又仿佛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顾侯夫人,”她的声音稚嫩,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您说的‘随遇而安’,若是指明哲保身,顺应环境以求生存,晚辈理解,甚至在某些时候,或许是对的。”

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但若这‘安’,是以牺牲自我意志、磨灭独立思想、对不公现象视而不见甚至同流合污为代价,那这样的‘安’,不过是精致的囚笼,是自我麻痹的鸩酒!”

明兰眉头微蹙,团扇停顿了一下。

林苏向前踏了一小步,继续问道,语气带着一种深沉的悲悯与不解:“夫人,您拥有超越常人的见识和能力,您本可以做得更多。您看到了女子的不易,看到了世间的苦难,您选择了关起门来,独善其身。您教导身边的女子如何更好地在规则内生存,却从未想过,去撼动那制造这些不公的规则本身!”

“您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若人人都因惧怕风雨而甘愿匍匐在地,不敢生长,那这片林子,将永远是一片死寂的、扭曲的灌木丛,永远见不到真正的参天大树!”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明兰耳边:

“随遇而安,不是随波逐流,更不是苟且偷安!真正的‘安’,应该是内心有准则,行动有方向,是即使身处逆境,也绝不放弃对光明和公义的追求!是用自己的行动,哪怕微弱,去一点点改变所能改变的环境,而不是被环境彻底改造!”

“夫人,您选择了‘安’于现状。而我,”林苏抬起手,指向水榭外那片被高墙围住的天空,眼神灼灼,“我想试试,能不能为后来者,凿开一丝缝隙,透进一点光。哪怕这光微弱,哪怕过程艰难,也总好过永远活在别人设定好的黑暗里。”

“您追求的是个人的、当下的‘安稳’。”

“我追求的,是群体的、未来的‘希望’。”

林苏转身的瞬间,裙角扫过青石板上的碎光,却在迈出两步后骤然停住。她没有回头,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只那稚嫩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凉,重新回荡在水榭间:“顾侯夫人,晚辈还有一事,始终不解,想向夫人请教。”

明兰心头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惯有的平和,只是握着团扇的手指悄然收紧:“哦?四姑娘但说无妨。”

“关于娴姐儿与蓉姐儿。”林苏缓缓转过身,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射向明兰试图保持平静的眼眸,声音清脆却无半分暖意,“敢问夫人,处理蓉姐儿的婚嫁尴尬,难道就没有比牺牲娴姐儿的体面、让她仓促出嫁,甚至不惜与梁家险些撕破脸皮更优的解法吗?”

不等明兰开口辩解,她便步步紧逼,抛出了那个最尖锐、最戳心的问题,字字如惊雷炸响:“蓉姐儿身份尴尬,拖延婚期让您与顾侯烦忧。可夫人您贵为顾侯正室,执掌中馈,名分尊贵无匹——您明明有一个最简单、最名正言顺的办法,能一劳永逸地抬升她的身份,让她往后婚嫁之路顺畅无阻,您为什么从不考虑,将蓉姐儿记在自己名下,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顾侯嫡女?”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明兰心头炸开。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褪去血色,向来稳如泰山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团扇扇骨几乎要被她捏碎,指节泛白得吓人。不远处的小桃更是惊得浑身一僵,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看向自家姑娘,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恐慌——这等话,竟是一个七岁孩童敢说出口的?

林苏没有给明兰任何缓冲的机会,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剖开她精心包裹的伪装:“您在担心什么?担心一个‘嫡女’的名分,会分走您亲生子女的宠爱与家产?还是怕她身份抬高后,羽翼渐丰,将来不再易受您掌控?亦或是……”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洞穿人心的冷静,“您内心深处,从未真正接纳过这个继女,所谓的‘为难’与‘疼爱’,不过是您维持贤良名声、平衡顾侯愧疚心理的一种手段?”

“您选了一条对自己最‘安全’、对亲生子女最‘有利’,也对您而言最‘便捷’的路。”林苏的声音平缓,却字字诛心,“牺牲娴姐儿的完美婚嫁流程,用一场仓促的婚事掩盖蓉姐儿的年龄尴尬,既保全了顾侯府的体面,又维持了您‘贤德继母’的美名。可您有没有想过,娴姐儿本可风风光光出嫁,却要带着仓促的遗憾;蓉姐儿依旧顶着‘侯府庶女’的尴尬身份,将来还要在流言蜚语中艰难立足。”

她看着明兰煞白的脸,眼中没有半分胜利的得意,只有一种深沉的悲哀与不解:“您口口声声劝我‘随遇而安’,莫要‘离经叛道’。可您这‘安’,是建立在牺牲他人、粉饰太平基础上的‘安’。您用实际行动,一次次巩固着这套您看似融入、实则或许也内心鄙夷的规则——您一边抱怨世道对女子苛刻,一边又用这套规则去牺牲更弱小的女子,来成全自己的安稳。”

“您问我为什么不能随遇而安?”林苏向前逼近半步,小小的身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因为我做不到像您这样,明明手握改变的权力,明明有能力让事情变得更好,却为了自身的‘安稳’,选择了一条看似聪明、实则冷漠的路。您的‘安稳’,是用两个女孩儿的委屈与未来换来的,这样的‘安’,代价太大了。”

林苏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身影被阳光拉得纤细而坚定。

良久,明兰才颤抖着抬手,用绣帕拭去泪痕,帕子掠过脸颊时,能感觉到皮肤的干涩与滚烫。她的声音带着未散的沙哑和深入骨髓的疲惫,试图重新构筑起最后的防御:“你……你根本不明白……这世上的身不由己,从来不是你一个孩子能懂的。”

“我确实不完全了解你,”林苏打断了她,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但我听过你的故事。从你如何在盛家后院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生存,如何殚精竭虑打理侯府中馈、平衡各方势力,如何与顾廷烨从相敬如宾到彼此托付……桩桩件件,京中稍有门路的人家,都略有耳闻。”

她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像一把精细的刻刀,细细审视着明兰的神色:“你行事之周密,算计之深沉,对封建规则运用之娴熟老辣,甚至超过了大多数土生土长的古人。我一度怀疑,你前世是不是就生活在某个等级森严、压抑至极的朝代,比如……规矩繁琐到骨子里的清代?”

明兰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指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绣帕,帕角的丝线被她捏得发皱。这个细节,没能逃过林苏的眼睛。

林苏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探究与了然的玩味:“但是,你名下那些新式店铺里的东西——各种各样的玩偶、精准的记账法、甚至是那些注重效率的管理章程,还有你偶尔流露出的、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逻辑思维和数字敏感……这些细节告诉我,你和我一样,应该也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见识过互联网浪潮的一代。”

她向前迈出一小步,小小的身影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目光灼灼地盯着明兰,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许久的问题,字字清晰:“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

“你生前的职业,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样的人生经历,能塑造出这样一个矛盾的灵魂——拥有现代的知识与视野,却比古人更精通宅斗权术;一边用超前的理念经营产业、积累财富,一边却又在思想上如此彻底地融入甚至维护着这腐朽的封建秩序?

林苏的问题,像一根最锋利的针,精准地刺破了明兰最后的伪装。她仿佛看到眼前这个小女孩的目光,穿透了自己身上象征身份的月白绣兰褙子,穿透了“顾侯夫人”的尊贵头衔,穿透了“盛明兰”这层坚硬的皮囊,直直射向那个躲在灵魂最深处、穿着干练职业套装、在办公室里熬夜加班、在法庭上里规矩严谨埋头记录的模糊身影。

明兰的脸色瞬间变幻不定,震惊、戒备、羞赧,还有一丝被触及最核心秘密的恐慌,交织在她苍白的脸上。她张了张嘴,那个熟悉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职称——“法院书记员”——在舌尖滚动,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疼。

她猛地别开脸,避开了林苏那过于透彻的目光,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说出那个身份,就等于彻底承认了“盛明兰”这二十余年的生活,是一场多么深刻的自我异化——她把职场上的权谋算计,用在了宅斗与家族平衡上;把对效率与结果的追求,变成了对安稳与体面的执念;把曾经引以为傲的专业能力,变成了依附这个时代规则的生存工具。

看着她这副欲言又止、狼狈不堪的模样,林苏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她没有再逼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有理解,有惋惜,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无奈。

明兰颓然瘫坐在美人靠上,背脊佝偻,往日里挺得笔直的肩背此刻满是无法承受的沉重。林苏那句关于“生前职业”的猜测,如同一记重锤,砸碎了她三十余年精心维系的平静,灵魂深处那个被压抑的现代魂魄正剧烈挣扎,让她头晕目眩,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林苏没有靠近,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那双清亮的眼眸,盛着深沉到近乎残酷的悲悯,声音像山间冰冷的溪流,不带一丝波澜,却字字清晰地传入明兰耳中:“还有,前辈。”

“你把自己活成了盛明兰,活成了顾侯夫人。你用这个时代的三从四德、家族规矩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你说这是随遇而安,是生存的智慧。”

林苏的声音略微停顿,风掠过池面,带来荷香与水汽,却吹不散她话语里的锋利。下一刻,一连串如同淬毒匕首般的质问接连抛出,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刺向明兰心底最深处,刺向那些被层层时光、麻木与伪装封印起来的柔软与痛楚:“可是,你难道就从不担心,你在那个世界的爸爸妈妈,他们过得好吗?”

“失去你,他们是怎样的肝肠寸断?是不是在你失踪的最初,疯了一样地报警、寻人,走遍你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逢人就打听你的消息?年复一年,春去秋来,他们如何熬过没有你的春节、中秋?看着别人家阖家团圆,他们是不是只能对着你的照片默默垂泪,一遍遍抚摸你留下的旧物,盼着那个永远不会到来的归期?”

“你会不会偶尔想起,妈妈做的红烧肉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甜,爸爸戴老花镜看报纸时,会习惯性地皱起眉头?他们是不是已经老了,鬓角添了更多白发,腰也弯了,却还在固执地守着那个有你的家,等着一个渺茫的希望?”

“噗通”一声,明兰的手指猛地抠住了身下的木质栏杆,指甲深陷进木纹里,几乎要折断,指腹传来尖锐的疼,却远不及心口那瞬间炸开的剧痛。父母……那两个在记忆中已然有些模糊的容颜,此刻却骤然清晰——妈妈眼角的细纹,爸爸宽厚的手掌,还有他们喊自己名字时温柔的语调,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

林苏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质问如同密集的箭雨,步步紧逼,不给她丝毫躲闪的余地:“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念那个一机在手,可知天下事的世界?不想念深夜里刷着手机,看那些光怪陆离、承载着无数故事和想象的影视剧?不想念和闺蜜视频通话,从天南地北聊到深夜的肆意?不想念几个时辰便能跨越山海,日行千里的飞机高铁,想念那种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自由?”

“你难道,就真的习惯了这层层叠叠、束缚行动的衣裙?习惯了梳着复杂的发髻,戴着沉重的珠钗,连转身都要小心翼翼?真的甘心永远被困在后宅这一方天地,出门必须帷帽遮面,连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都要受规矩约束?真的能忍受一辈子只能围着丈夫、子女、家事打转,失去了自己的人生和梦想?”

最后,林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愤怒的质问,如同惊雷般砸在明兰的心上:“你难道,就真的认同了这该死的、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的封建等级?真的忘记了我们曾经生活在那个——或许并不完美,但至少在法律和理念上倡导‘人人平等’的社会吗?!忘记了我们曾经可以凭着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想要的生活,而不是靠着依附男人、算计宅斗来换取生存的空间?!”

“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念吗?!”

“别说了!!!”

明兰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近乎尖叫的嘶哑呐喊。她用绣帕胡乱擦拭着额头,试图找回一丝镇定,可通红的眼眶、泛肿的鼻尖,还有那破碎不稳的气息,都将她此刻的愤怒暴露无遗。

林苏停了停,声音依旧平静,却褪去了先前的悲悯与质问,换上了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目光如同最精细的探针,细细扫过明兰因愤怒而略显狼狈,却依旧难掩清丽精致的面容——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纵然泪痕未干,那份经过岁月沉淀的温婉风华,依旧夺目。

“侯府夫人,”林苏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你说我离经叛道,说我不知安分,劝我收敛锋芒以求自保。可是,你呢?”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明兰身上那件湖蓝色缂丝长裙上。裙摆因方才的挣扎而略显褶皱,却丝毫不影响其精致——缂丝工艺繁复,每一寸经纬都织着暗纹缠枝莲,领口袖口滚着银线镶边,用料上乘,绣工精湛,将她纤细的身段衬托得愈发窈窕。“从我入盛府这段时日,不过短短几日,你已经换了三套衣服。每一套都价值不菲,剪裁得体,将你这副皮囊衬托得……嗯,我见犹怜,颇有风姿。”

林苏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像一根细针轻轻划过皮肤:“看来,你很喜欢你现在这副‘盛明兰’的皮囊。也是,看你这通身的气派和不俗的品味,想来穿越之前,不如现在这般……年轻貌美,备受尊崇吧?”

这话精准地刺中了某种被明兰刻意隐藏的隐秘虚荣。她穿越前不过是个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朝九晚五,熬夜加班,哪有这般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的待遇?更别提这具年轻鲜活、保养得宜的躯体,是多少现代人梦寐以求的奢望。明兰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

林苏没有停顿,目光又落在明兰发间那支点翠嵌珍珠的步摇上。点翠色泽明艳,珍珠圆润饱满,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摇曳,流光溢彩。“还有,我注意到,你似乎更喜欢这些精巧的珠宝、点翠、玉石,胜过那些沉甸甸、明晃晃的金器。”她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份超越纯粹财富炫耀的审美,倒确实带着点现代小资的调调,或者说……是某种深入骨髓的,对‘精致生活’的执着与贪恋。”

她向前迈出一步,小小的身影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逼近明兰。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语气也陡然尖锐起来,字字诛心:

“你享受着这具年轻美丽的皮囊,享受着顾侯夫人的尊荣与华服美饰,享受着下人簇拥、呼来喝去的体面。你骨子里那份现代人对‘美’、对‘精致生活’、对‘物质优越’的追求和喜悦,一点都没少!”

“你选择了一条最‘安全’的路,用古人的方式去过活,去忍受那些三妻四妾的龌龊、等级森严的压迫、身不由己的束缚!你贪恋着这个时代给予你的物质与尊荣!”

林苏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般砸在明兰的心上:“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随遇而安’,可你这‘安’,不过是建立在享受身份带来的红利,却又在精神上不断自我阉割、自我妥协的基础上!你既想要现代灵魂的自由与平等,又舍不得封建时代的尊荣与安逸,于是便在这两者之间,活成了一个矛盾的、分裂的怪物!”

“或许你嘲笑我锋芒毕露,或许会‘不得好死’,可你呢?”她的目光冰冷,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嘲讽,“你这般清醒地痛苦着,清醒地享受着,又清醒地自我禁锢着;既鄙夷这时代的腐朽,又依赖这时代的供养……你这般分裂地活着,难道就很痛快吗?”

“说到底,”林苏最后总结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你不过是选择了一种你认为代价最小的生存方式。你并非真的认同这个时代的规则,你只是……屈服了。并且,你还试图让后来者也和你一样,选择屈服于这看似安稳、实则腐朽的牢笼。”

“别忘了我们来处。忘了来处,我们就真的只是这个时代的囚徒了。”

说完,林苏不再看明兰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脸,也不再理会她眼中翻涌的震惊、难堪与恐慌,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小小的身影踏着青石板,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回廊的拐角。

水榭内,明兰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林苏最后那番话,像一面冰冷的镜子,粗暴地照出了她光鲜外表下那个扭曲而分裂的自我——她既贪恋着封建时代给予的尊荣、美貌与精致生活,又怀念着现代社会的自由、平等与便利;既拥有现代灵魂的清醒与不甘,又践行着封建规则的麻木与妥协。

她现在有侯府的尊荣、丈夫的权势、子女,用宅斗的胜利、中馈的执掌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她拥有了上辈子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享受。

可现在,这个该死的“同类”,用最残忍、最直接的方式,把她小心翼翼建构起来的一切,砸得粉碎!把她血淋淋地从“盛明兰”的壳子里拖了出来,逼她面对那个孤独的、想家的、无依无靠的、属于异世的游魂!

她心中翻涌着巨大的愤怒,为林苏的步步紧逼、不留情面;也涌动着难以言喻的难堪,为自己被当众揭穿的虚荣与分裂;更有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慌与自我厌恶——原来,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生存智慧”,在别人眼中,不过是懦弱的屈服与精致的利己。

水榭外的阳光依旧明媚,透过雕花窗棂洒在身上,却再也照不进她那一片混乱、冰寒的心底。她缓缓抬手,抚摸着发间那支点翠步摇,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让她感到冷静了下来。

最初的崩溃与愤怒如同退潮的海水般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冰冷——那冰冷中,凝聚着翻涌的愤怒,更藏着一种被触及最根本利益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指尖冰凉得像浸过寒潭水,林苏最后那些话语却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如同魔咒般挥之不去:

“你不过是选择了一种你认为代价最小的生存方式。”

“你并非真的认同这个时代,你只是……屈服了。”

“并且,你还试图让后来者也和你一样,选择屈服。”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否定着她这三十余年来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成功”!否定她从盛家那个爹不疼娘早逝、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庶女,一步步踩着荆棘、运筹帷幄,最终爬到顾侯夫人这个尊贵位置所付出的一切!否定她在这个吃人的封建时代里,为自己、为儿子们挣来的这片“安稳”天地!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乳臭未干、仗着有几分异世记忆便肆意妄为的小丫头,敢如此轻描淡写地否定她的半生?!

一股混杂着羞耻、愤怒、不甘与极度恐慌的戾气,从心底最深处猛地窜起,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梁玉潇!这是你先惹我的!

明兰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痛感刺破了麻木,也让她那双因哭泣而泛红的眼眸,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如同淬了寒的刀锋。

是,她们都是穿越者。这本该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缘分,是在这异世孤海中彼此唯一的慰藉。

可是,梁玉潇选了一条与她截然相反的路!

你不仅要自己“离经叛道”,挑战纲常伦理,搅动这死水般的世道,你还要用你的存在、你的言行,来映照我的“屈服”、我的“妥协”!你甚至看穿了我对蓉姐儿的那点私心,戳破了我“贤德继母”的伪装,质疑我作为侯府主母、作为“现代人”的资格!

你不能打破这个规则!

这个封建礼教编织的规则,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是我经营半生才得以立足的棋盘!你打破了它,我怎么办?我的儿子们怎么办?他们将来是要继承顾氏爵位、在朝堂立足的!难道要让我半生心血付诸东流,让孩子们沦为京中贵族的笑柄,甚至引来杀身之祸吗?!

你不能否定我的一切!

她盛明兰(或者说,那个早已被她深埋的现代灵魂)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心血,经历了多少凶险?从盛家后院的尔虞我诈,到侯府内外的权谋倾轧,她多少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多少次强忍着不适与厌恶,学着古人的模样周旋算计?她好不容易才将一切都拉回“正轨”,在子女面前,她必须是完美的、智慧的、符合这个时代期待的侯府主母!她的成功,她的传奇,必须延续下去!

一个疯狂的、阴暗的念头,如同蛰伏在幽暗角落的毒蛇,悄然探出头来,吐着信子,带着冰冷的杀意,一点点缠绕住她的心脏:

梁玉潇……你必须死。

只有你消失了,你的那些“离经叛道”的言论和行为,才会随着时间被淡忘,或者仅仅被当作孩童的胡言乱语,无人当真。

只有你消失了,才没有人能再如此尖锐地戳破我的伪装,动摇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稳”,没有人能再唤醒我心底那个早已被封存的、痛苦的灵魂。

只有你消失了,我才能继续做我的顾侯夫人,才能确保我的孩子们,在我为他们铺就的、符合这个时代规则的康庄大道上,顺顺利利地走下去,获得比她更辉煌的成功!

我的孩子的成功,会让我成为新的传奇人物——一个培养出杰出子女的、睿智的、完美的侯府夫人。这才应该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终极价值和归宿!

任何阻碍这一点的人……哪怕是“同类”,哪怕是这世上唯一能懂我来自何方的人,也……必须清除!

明兰缓缓抬起头,望向林苏离开的方向,眼中最后一丝迷茫和脆弱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和决绝,如同寒潭深渊,不起一丝波澜。

她轻轻抬手,用绣帕细细擦拭着脸颊,抹去最后一丝泪痕,又伸手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抚平了衣裙上的褶皱。

片刻后,她重新站起身来,脊背挺得笔直,脸上已重新戴上了那副温婉端庄、无懈可击的侯夫人面具——眉眼柔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灵魂交锋从未发生过。

只是那面具之下,一颗杀心,已悄然铸成,坚硬如铁,冰冷刺骨。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