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炮楼的灰,还没凉透。
李云龙身上裹着一股硝烟和尘土混合的刺鼻气味,一脚踹开指挥部的门。
房梁上的灰土簌簌落下。
“沈老弟!你那个新宝贝,他娘的真是神了!”
他手里死死攥着一颗拆掉引信的手榴弹壳,另一只手在空中用力劈砍。
“拉了弦,心里默数一、二、三,准时炸!一秒不早,一秒不晚!”
“三十多个鬼子,连着那个乌龟壳炮楼,全给老子送上了天!”
“一个弟兄都没伤着!一个都没有!以前哪敢想这事儿!”
他把冰冷的弹壳重重砸在桌上,看向沈征的眼神里,光芒灼人。
那不是佩服。
那是在看一个能点石成金的活神仙。
沈征只是平静地翻过一页文件,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能用就行。”
这副模样,让李云龙感觉自己用尽全力的一拳,打进了棉花里。
他憋了半天,最后只能嘀咕一句,这小子,有时候比总部那帮大官的架子还大。
……
半个月后。
后山,已经不再是秘密基地。
这里成了整个晋西北最喧嚣的圣地。
通往后山的山路上,独轮车和骡子车排成的长龙,几乎堵死了整条山道。
各团的后勤部长,一个个揣着自家团长的亲笔条子,脸上堆着笑,跟排队等放粮的孙子似的,眼巴巴地等在兵工厂门口。
“李团长!李大爷!您看,我们771团就快揭不开锅了,匀给兄弟们百八十条枪,两箱子弹就行啊!”
“老李!你不能厚此薄彼!咱们772团可是你的老邻居!”
李云龙叉着腰,站在兵工厂门口,嘴咧得快到耳根,享受着这辈子都未曾有过的尊荣。
“去去去!都给老子排好队!”
“一个个哭穷,看你们那点出息!”
“咱们新一团是开善堂的?想要枪,想要弹,拿东西来换!粮食、布匹、药材,只要是能用的,老子什么都要!”
他嘴上骂得凶,心里却乐开了花。
以前都是他跑去旅部,看旅长的脸色哭穷。
现在,轮到这帮兔崽子看他的脸色了!
这感觉,比打了场大胜仗还他娘的过瘾!
兵工厂的车间里,则是另一番燃着火焰的景象。
“当啷!”
一条刚刚淬火冷却的步枪,被重重地放在了检验台上。
瘸子李戴着一副不知从哪儿淘来的老花镜,拿起卡尺,仔仔细细地测量着枪管的口径。
“公差,零点零三毫米!合格!”
他粗糙的手指,近乎虔诚地抚摸过枪身冰冷的金属纹理,浑浊的老眼里,满是藏不住的光。
李云龙一阵风似的闯进来,一把抢过那条新枪。
“让老子瞅瞅!”
他把枪举起,眯着一只眼,三点一线地瞄了瞄。
又猛地拉动枪栓。
“咔嚓!”
清脆的机括声,是世上最动听的音乐。
“好家伙!”
他掂了掂分量,又拿起旁边一条缴获来的三八大盖对比。
“嘿!比小鬼子的家伙还趁手!”
瘸子李在一旁,得意地哼了一声,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那是!这可是咱们用最好的钢,一锤一锤敲出来的!枪管里的膛线,都是张总工亲自盯着刻的,比鬼子的精细!”
李云龙二话不说,抓起一把子弹,推弹上膛,对着远处的靶子,就是一枪!
“砰!”
枪声清脆,后坐力沉稳有力。
远处的靶心,应声爆开一个拳头大的洞!
李云龙整个人都定住了。
他玩了一辈子枪,这枪好不好,一上手,一开火,骨头里都能感觉到。
稳!
准!
狠!
他猛地转过头,像头蛮牛一样冲过去,一把抱住瘸子李,在他那张满是油污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老李!你他娘的是个天才!”
随即,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狂喜咆哮。
“他娘的,这枪比鬼子的三八大盖都好使!”
……
兵工厂的崛起,如同一颗强劲的心脏,开始为整个根据地泵送滚烫的血液。
这天,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在几名警卫员的护送下,破天荒地开进了新一团的防区。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面容严肃,身穿灰色中山装的中年干部。
他的领口,别着一枚党徽,眼神锐利,不怒自威。
“总部,组织部,罗书记!”
赵刚看到来人,心脏猛地一缩,连忙上前敬礼。
李云龙也收起了平日的吊儿郎当,神色一肃。
这可是从总部来的大人物!
罗书记没有多余的寒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直奔主题。
“我奉首长命令,前来视察新一团的军工生产工作。”
“带我去看看。”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分量。
当罗书记一行人,走进后山那个庞大的兵工厂时,空气都仿佛凝重了几分。
高耸的烟囱吐着滚滚浓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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