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四那一声声泣血的嘶吼,是投向枯草堆的第一颗火星。
不走了!
当八路!
打鬼子!
挣活法!
这几个字,瞬间引爆了整个俘虏营的绝望与渴望!
“俺也不走了!俺要当八路!”
“算我一个!俺要给俺爹报仇!”
“十块大洋!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俺的命就是团长的了!”
“长官!收下俺吧!”
几百个前一刻还麻木等死的俘虏,这一刻,彻底疯了。
他们争先恐后地往前挤,往前冲,一张张被泪水和尘土糊住的脸上,爆发出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狂热。
这不是投诚。
这是在抢!
抢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抢一个能堂堂正正做人的机会!
李云龙叼在嘴里的草棍,“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那张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此刻写满了见鬼似的惊骇。
这就……收服了?
几百个烫手的山芋,转眼间,就成了哭着喊着要加入新一团的“自己人”?
他猛地扭头,看向土台上那个从始至终都平静如水的年轻身影。
沈征。
这小子,不是在打仗。
他是在玩弄人心!
杀人诛心!
李云龙的后脖颈子,一阵阵地发凉。
而站在队伍另一侧的赵刚,早已彻底呆滞。
他扶着眼镜,嘴巴微微张开,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片狂热的海洋。
他脑子里那些背得滚瓜烂熟的理论、条条框框,在这一刻,被眼前的现实冲刷得支离破碎。
然后又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方式,重新组合!
这不是土匪的分赃大会!
也不是简单的威逼利诱!
这是……一场精准到毫厘的灵魂手术!
用最原始的**,切除他们心中最后的犹豫!
再用最深沉的民族仇恨,点燃他们胸中最烈的火焰!
最后,用一个崇高又实际的目标,将他们彻底锻造成型!
赵刚的嘴唇在哆嗦,他看着土台上的沈征,喃喃自语。
“不可思议……”
“这是将思想动员、情感共鸣和经济激励的完美结合!”
“这……简直是一门艺术!”
他感觉自己过去二十多年在书本里学到的一切,在沈征这堂血淋淋的“实践课”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刚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沈征不知何时已经走下土台,来到了他的身边。
“赵政委。”
沈征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明白了吗?”
“对这些在泥里刨食的老百姓,讲一万句主义,不如给一顿饱饭,给一条活路。”
“理论是骨架,但血肉,得靠这些最实在的东西来填。”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敲在赵刚的心坎上。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是啊。
他满腹经纶,想的是如何用理论去“教化”他们。
而沈征,想的却是如何让他们“活下去”。
高下立判。
“现在。”
沈征的目光扫过那些正在登记、领钱、脸上交织着泪水与狂喜的新兵们。
“轮到你发挥理论优势了。”
“给这副刚刚长出来的血肉之躯,装上一个坚硬的骨架。”
赵刚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沈征指了指那群新兵,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些新兵的登记、整编、初步筛选,交给你来负责。”
“另外,我需要你,把我们今天做的这一切,总结成一份报告。”
“一份能让旅长,让总部首长们,看得懂,也愿意看的报告。”
“告诉他们,我们新一团,是如何在一天之内,解决了几百名俘虏的思想问题,并成功将他们转化为我军的新生力量的。”
赵刚的心脏,猛地一跳。
写报告?
他瞬间明白了沈征的意思。
沈征这套办法,效果拔群,但手段出格。
如果原封不动地上报,一个“军阀作风”、“收买人心”的帽子扣下来,谁也扛不住。
沈征这是在给他出题!
也是在给他一个真正融入新一团,发挥自己价值的机会!
“我……我明白了!”
赵刚的呼吸陡然急促,他用力地点了点头,镜片后的眼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
当天深夜。
团部那间简陋的民房里,灯火通明。
赵刚趴在桌上,面前摊着一张粗糙的草纸,手里的笔杆被他攥得死紧。
他面前的煤油灯,灯芯已经剪了三次。
他熬了整整一夜。
写了撕,撕了又写。
脑子里,全是白天那震撼人心的一幕幕。
该怎么写?
怎么才能把沈征那套近乎“妖术”的手段,用组织能接受的语言,合理地表述出来?
“以金钱为诱饵,收买俘虏人心……”
赵刚写下这行字,随即又用力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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