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卯时刚过,天色微明。
郡主府门前拢着层薄纱似的晨雾,空气里浸着夜露的清润,却驱不散等候者心头的焦灼。
赵玉、沈青河、秦洛等人早已立在府前,眼底的红血丝泄露了彻夜未眠的疲惫,每个人的神经都像绷紧的弓弦。
晨钟第一响刚漫过街巷,一辆青呢马车便如鬼魅般悄停在府门前,车轮碾过青石板,竟没带出多少声响。
车帘被一只手轻轻掀开,一个小小的身影揉着惺忪睡眼钻了出来——正是失踪数日的普安郡王赵伯琮!
“琮儿!”赵玉的声音瞬间劈了叉,再也绷不住强忍的激动,几步扑上前将弟弟紧搂在怀,“我的琮儿!你可算回来了!姐姐快担心死了!这几天……苦着你了吗?”
赵伯琮的小脸还泛着睡出来的红晕,懵懂地仰起头,见姐姐哭了,反倒咧开嘴露出颗小虎牙,奶声奶气地哄道:“姐姐不哭!琮儿玩得可开心啦!有个白胡子伯伯天天给我看皮影戏,戏里的小人会打架、翻跟头,可厉害啦!”
他举着小胖手比划着,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子:“伯伯还天天给我吃麦芽糖,甜滋滋的!就是不让出门,说外面有坏人。”
孩童天真的话语,像块石头砸进在场人心湖,激起层层惊涛。
沈青河与秦洛交换的眼神里,都藏着凝重——皮影戏!麦芽糖!分明是把孩子藏在了戏班里!
既哄得孩子不哭闹,又能借着戏班走街串巷的幌子藏得滴水不漏,这手段真是刁钻!寻常人谁会想到去搜一个流动的戏班?
赵玉抱着弟弟,后怕与庆幸在心头反复翻涌,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她抬头看向沈青河,声音哽咽:“青河姐姐……若不是你们……”
沈青河上前轻拍她的肩,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过晨雾渐散的街道。
此时,送琮儿回来的马车早已没了踪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郡主,此处不是说话处。”她压低声音,“对方既然守了约,我们也得依约行事!先带小郡王回府。”
她对紫莲递个眼色,紫莲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隐入巷口——该去安排“送还”赵伯玖的事了。
赵玉强按捺住心绪,抱着赵伯琮快步入府。
一进前厅,她立刻屏退闲杂人等,只留几个心腹,蹲下身细细检查弟弟周身,见没半点伤痕,这才松了口气,指尖仍微微发颤。
“琮儿,跟姐姐说说,”赵玉柔声问,“带你的那个伯伯长什么样?戏班子在哪儿呀?”
赵伯琮歪着脑袋想了想,嘟着嘴说:“伯伯有好长好长的白胡子,说话声音沙沙的。我们住的地方有个大院子,每天都能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
沈青河在旁静静听着,心思飞速转着:白胡子老者、沙哑嗓音、带院子的落脚点、周边有戏班排练声……范围已缩了不少。
“秦大哥,”她转向秦洛,“立刻派人暗查临安所有皮影戏班,重点找班主是白发老者、嗓音沙哑的,尤其是那些有独立院落、位置僻静的。”
秦洛眉头微蹙,有些不解:“青河,琮儿既已平安回来,何必再费这劲?眼下最要紧的,不是确保明日遴选万无一失吗?”
沈青河神色凝重如凝霜,目光锐利:“秦大哥试想一下,范宗尹是什么人物?能在郡主府布下那样的局,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琮儿,还能把人藏在戏班里数日不露破绽。这样的人,会因一次交换就甘心收手吗?”
她走到窗前,望着天边渐浓的亮色,声音低沉却冷静:“明日便是三月初十,宫中遴选在即。范宗尹费尽心机想拦着琮儿参选,怎会因这一次交换就罢手?”
赵玉脸色骤变:“青河姐姐是说……范相他……他还有后手?”
“十有**!”沈青河转过身,目光扫过二人,“戏班人员杂、流动性大,若范宗尹想在明日遴选前动手脚,比如在琮儿入宫路上制造混乱,甚至……更阴狠的招数,都可能让遴选功亏一篑!”
秦洛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其中利害。
他重重一拍桌案,木案发出沉闷的响声:“好个老狐狸!竟是步步算计!我这就派人盯死那戏班!”
他立刻唤来陈希,沉声吩咐:“陈希,带几十个兄弟,立刻去查符合特征的皮影戏班。找到后别打草惊蛇,暗中布控,把戏班里所有人、往来动静、周边街巷都盯死了!有半点异动,立刻来报!”
“是!大哥!”陈希领命,转身便走。
沈青河又道:“秦大哥,还得加派人手,暗护郡主府周边,尤其是明日琮儿入宫的路线,需提前排查,务必确保没疏漏。”
秦洛点头:“放心,这事我来安排。虎翼营里有的是好手,让他们换上便装,暗中布防。”
赵玉听着二人部署,心中又感激又后怕,紧紧攥住沈青河的手:“青河姐姐,若不是你想得周全,我们恐怕……”
沈青河反握住她的手,语气斩钉截铁:“郡主放心,有我们在,绝不让任何人坏了明日的遴选。琮儿定能安然入宫,顺利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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