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怪谈：请在我的葬礼上微笑 第45章 末班车

凌晨三点，东郊工业园公交总站。

夜风凛冽，吹动着地上的落叶和碎纸，发出沙沙的声响。

巨大的顶棚下灯光昏暗，只有零星几盏灯亮着，将站台映照得一片惨白。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灰尘和深夜的寒意。

白天的喧嚣早已散去，只剩下空旷和死寂。

王平和黄曼站在指定的站牌下，影子在灯光下拉得很长。

两人都穿着深色便装，戴着魏子腾提供的特殊墨镜，看上去与深夜等车的普通乘客并无二致，但紧绷的神经和刻意压低的呼吸，暴露了他们的警惕。

王平能感觉到贴身佩戴的“定魂仪”传来微弱的、稳定的凉意，帮助他抵抗着周围环境中那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低压。

他尝试着运转黄曼教导的微控技巧，一层薄如蝉翼的“守护”之力覆盖在体表，试图将两人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黄曼则静立一旁，气息近乎完全收敛，如同融入阴影的石像，只有镜片后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空旷的站场和来车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站台上的电子钟显示着03:15，但预定的末班车仍未出现。寂静被放大，只有风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机器轰鸣。

“时间不对。”黄曼低声说，声音几乎被风吹散。

王平心中一凛。难道情报有误？或者，规则已经发生了变化？

就在他心生疑虑之际，远处道路的尽头，两道昏黄的车灯刺破夜色，缓缓驶来。

引擎发出沉闷而吃力的轰鸣声，像是疲惫不堪的野兽。

一辆老旧的绿色公交车，轮廓逐渐清晰，车头闪烁的电子屏上，红色的数字“14”格外醒目。

车辆编号：0147。

它来了。

公交车慢悠悠地驶入站台，发出“嗤”的一声气压制动声，车门颤巍巍地打开，露出车内昏暗的光线。

一股混合着劣质柴油、陈旧皮革、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福尔马林的微甜气味扑面而来。

司机坐在驾驶位上，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双放在方向盘上、指节粗大、肤色苍白的手。他一动不动，对站台上的乘客毫无反应。

王平深吸一口气，与黄曼交换了一个眼神，率先踏上了公交车。

投币箱旁边贴着“上车请投币或刷卡”的标识。

王平拿出魏子腾准备的“冥币”，指尖能感觉到纸币上那股阴冷的能量波动，他将其投入投币箱，纸币落入箱内，没有发出硬币的脆响，而是如同落入棉絮般悄无声息。

黄曼则用特制的公交卡在读卡器上贴了一下，读卡器亮起微弱的绿灯，同样没有提示音。

两人迅速扫视车内。车厢很空，只有零星几个乘客。

靠前的位置坐着一个低着头打瞌睡的中年男人；中间靠窗坐着一个抱着破旧书包、眼神空洞望着窗外的年轻女孩；最后排的阴影里，似乎还蜷缩着一个人影，看不真切。

所有乘客都保持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对上车的新乘客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他们是透明的空气。

王平感到一股寒意。这些“乘客”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活人截然不同，是一种缺乏生气的、冰冷的沉寂。

他按照魏子腾的提醒，避开了司机正后方的座位和最后一排，选择在中段一个两侧无人的双人座位坐下，黄曼坐在他旁边靠过道的位置。

刚坐下，车门便“哐当”一声关拢。司机毫无预兆地踩下油门，公交车猛地一颤，缓缓驶离了站台。

车辆行驶得很平稳，但窗外的景色开始变得诡异。刚离开工业园时，还能看到一些厂房和路灯，但没过几分钟，车窗外的光线骤然暗淡下来，仿佛驶入了一片浓雾区。

路灯消失了，建筑物的轮廓模糊不清，最终完全被一片灰蒙蒙、仿佛无边无际的雾气所取代。

能见度急剧下降，只能看到车灯照亮前方一小段仿佛没有尽头的柏油路面。

“旧三号公路……”王平心中默念。

他们已经进入了“域”的范围。

车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昏暗的顶灯将乘客们的脸映照得一片惨白。

那个打瞌睡的中年男人头一点一点，却始终没有真正睡着；抱书包的女孩依旧望着窗外，但窗外只有浓雾；后排阴影里的人影，似乎动了一下。

王平集中精神，维持着身上的伪装，同时悄悄将共情力如同触角般延伸出去，感知着车厢内的能量流动。

他感受到的，是一种粘稠的、充满了迷茫、重复和淡淡哀伤的情绪混合物，如同无数段破碎的录音磁带，在车厢里不断循环播放。

公交车在浓雾中不紧不慢地行驶着，仿佛行驶在时间的缝隙里。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站牌轮廓。

“叮咚——” 一声清脆却空洞的电子报站声响起，打破了死寂。

“三岔路口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车辆缓缓停靠在雾中的站台。站台空无一人，只有一个锈迹斑斑的站牌孤零零地立着。前门打开，冰冷的雾气涌入车厢。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那个一直低着头发呆的中年男人，突然站起身，动作僵硬地走下了车，消失在浓雾中，自始至终没有看任何人一眼。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后门打开，一个穿着同样老旧衣服、低着头、身形与刚才下车男子极为相似的身影，默不作声地走上了车，坐在了刚才那个男人起身空出的座位上。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如同设定好的程序。

王平的后颈泛起一阵寒意。这不是普通的上下车，这是……轮回？替换？

公交车门关上，继续前行。没过多久，又一声“叮咚”响起。

“废弃货场站，到了。”

这次，是那个抱书包的女孩下了车，而后门又上来了一个抱着类似书包、表情同样空洞的年轻女孩，坐在了同样的位置。

王平的心脏一点点沉下去。

他明白了，这辆公交车，不仅仅是在空间上行驶于一条不存在的路上，更是在时间上，循环往复地重演着某种固定的“剧本”。

这些乘客，或许都是曾经在这条线上失踪的亡魂，被困在了这永恒的末班车上，重复着生前最后的行程。

而终点站，又会是哪里？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车厢前方滚动显示的线路图。

在浓雾笼罩的图示尽头，站名模糊不清，但隐约能辨认出几个字的轮廓……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终点站的名称，似乎是——【西山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