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台登铁矿上空已飘起雪花。
寒风如刀,卷着碎雪,在矿坑和窝棚间疯狂撕扯,将人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冻成绝望的白雾。
士兵们蜷缩着,三三两两挤在一起,把破旧的棉袄裹了又裹,呵出的热气瞬间消散在凛冽中。
而矿场内的百姓与工匠,却在这样的酷寒里被驱赶着劳作。
他们的单衣硬如铁甲,结满冰碴,手脚早已冻成青紫的烂萝卜,每一次移动都钻心地疼。
动作早已麻木,脸上看不到一丝活气,眼神空洞得吓人,干裂的嘴唇渗着血,和冰霜凝在一起。
吃食只够吊着命:一天两顿,每人一碗能照见人影的麸皮粟米粥。
稠时筷子能立住,稀时清得能当镜子。偶尔扔进几把苦得扎嘴的野菜根,就是天大的恩赐。
开饭时人群死寂地围拢,没人争抢——不是守规矩,是早被鞭子抽怕了。
这些人来自四面八方:战俘头发被剃得乱七八糟,脖子上烙着耻辱的印记;
被强征来的百姓,离家时的衣裳早已烂成碎布条;
还有被掳来的夷人,皮肤上神秘的刺青被鞭子抽得支离破碎……
在这里,不管从前是谁,如今都只有一个名字——矿奴。
和他们形成刺眼对比的,是那些趾高气扬、以折磨人为乐的监工,
以及那些虽然同样破衣烂衫、却自以为高其一等的士兵。
他们挥舞鞭子,抡起棍棒,打骂取乐——虐待矿奴,是他们枯燥日子里唯一的消遣。
工匠的处境稍好,但也仅仅是比奴隶强一点……
在监工和士兵眼里,他们不过是一群会说话的工具。
而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将领看来,这些监工和士兵——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可以消耗的牲口?
……
成都丞相府,沙盘被烛火照亮,将诸葛亮清瘦的身影投在素壁上。
羽扇轻点之间,六百里南中险恶山川,已浓缩于方寸棋局。
“五日破台登。”
诸葛亮的声音在静夜中响起,平静如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千钧之力。
杨仪手中的算筹“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脸上写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六百里南中道,就算轻骑狂奔也至少要十日......这……这怎么可能?!”
第三日夜,泸水北岸,三千铁骑踏雪无痕,如幽灵般融入死寂。
张嶷束紧马蹄上的缠布,铁面甲下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冷得几乎要撕裂魂魄。
他猛地抬手,动作斩钉截铁,全军骤然静止。
身后的张苞倒吸一口冷气,死死按住那柄仿佛因渴望饮血而躁动的陌刀,
关兴则无声地搭箭上弦,眼神锐利得能刺穿黑暗。
“换马!”张嶷低声喝道,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刀锋一样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林中死士悄然牵出三百匹矮脚滇马,这些马肩高不足四尺,却在深雪中如履平地。
关兴的指尖触到马颈上细密的汗珠,心中猛地一凛,
对丞相料事如神的敬畏感排山倒海般涌来——这些马的状态,竟与丞相推演中所说的“人马俱汗而不竭”分毫不差!
黎明前的台登铁矿,哨塔上的夷兵阿吉木抱着长矛,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突然,他浑身剧烈一抖,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三百丈外的雪坡上,黑甲骑兵如同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的恶鬼,无声地浮现。
极致的恐惧瞬间攫紧了他的心脏!他下意识地想要扑向警锣,喉咙却像被冰堵死,发不出半点声响!
“嗖——!”
关兴的鸣镝凄厉地撕裂寒冷的空气,精准地钉入他的咽喉,将最后一声哀鸣彻底掐灭。
阿吉木眼中的惊恐永远凝固,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
张嶷的灌钢环首刀凌空劈下,咆哮声如炸雷:“破门!”
守卫队长魂飞魄散,求生本能让他抡起祖传的镔铁刀拼命迎上,
刀身上“百炼”二字在慌乱的火光中徒劳地闪烁。
张嶷眼神冰寒刺骨,手腕一沉,环首刀划出一道摧枯拉朽的死亡弧线。
“铿——!”
一声令人牙酸的爆响!
守卫队长只觉手上一轻,虎口瞬间崩裂,他视若珍宝的镔铁刀竟应声而断!
他踉跄跪倒在雪地里,握着断柄,死死盯着断口上那鱼鳞般的诡异纹路——
无边的绝望像冰水一样淹没了他。这种兵器,他做梦都没见过!
箭楼上的弩手终于察觉异常,雪地中鬼魅般的黑影正与松林的阴影疯狂蔓延,无声地吞噬着生命。
“敌袭!是敌袭!!”凄厉到变形的尖叫撕破了凌晨的死寂,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
当黑甲上的冰霜反射出第一缕染血的晨光时,惨叫变成了彻底的绝望:
“是蜀军!是蜀军啊!!”
他脑子一片混乱,完全想不通蜀军怎能如天降神兵?念头还未转完,寨内已杀声鼎沸,火光冲天!
残肢与破碎的甲胄四处飞溅,洁白的雪地顷刻间化为灼热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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