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达遭邓芝一番疾言厉色,顿时为之语塞!
他面上因一时激奋而泛起的红潮迅速消退。
转而显出被点醒后的苍白与惭怍。
他缓缓归座。
周身气力似泄去大半。
默然片刻,方涩声道:“军师所言极是……”
“实是达思虑不周,几又因私废公。”
他指节无意识微蜷。
终将那份紧攥多时的名单彻底松开。
抬头问道:“然则……该遣何人领兵,方可胜任?”
邓芝见孟达已彻底打消亲征之念,心下稍宽。
容色亦转缓和。
沉吟少顷,目中含思虑之光。
徐声道:“孟兴公子年少英锐、勇武过人。”
“近日参与城防调度、肃清内患,历练颇有进益。”
“足可当此重任,亦可借此立威扬名。”
“然,伏击司马懿粮队之事,非独恃血气之勇可成。”
“尤需临机应变之智与缜密周详之虑。”
语顿,正视孟达,转为郑重:“李敏统领智勇兼备,心思缜密。”
“陛下与丞相尝誉其‘心细如发,堪当大任’。”
“昔年涪城张氏之覆,因其智勇双全,才得以成事,堪称首功!”
“可令李敏统领为副,辅佐孟兴公子。”
“以其所长,补公子经验之未逮。”
“如此刚柔相济,乃保此奇袭之计万全。”
孟达闻“涪城张氏”四字,神情一肃!
立时忆起彼于雷霆行动中展露之果决周密。
其手段老练,确非寻常之将可及。
他转头看了一眼肃立在阴影中的李敏。
李敏察觉,亦回看了一眼。
孟达微微颔首!
心道:有彼辅佐兴儿,既可弥缝疏漏,又能保行事之效!
更可保自身安全!
心中最后一丝犹疑消散。
当即颔首,语气转坚:“善!便依军师之言!”
“兴儿得李统领这等干才倾力相佐,必不负重托,建功立业!”
邓芝微微颔首!
孟达随即命人召来孟兴!
孟兴应召而来。
孟达当面颁下军令。
明定以孟兴为主将,李敏为副。
率两千死士秘赴浙水隘口设伏,务求全功。
孟兴闻得身负如此重任,容色顿露振奋激动。
挺直脊梁,抱拳领命,声若洪钟:“父亲、军师放心!”
“兴必与李统领同心戮力,肝脑涂地!”
“定教那司马懿粮草,尽焚于浙水之畔,使其大军不战自溃!”
旁立之李敏依旧沉静寡言。
闻令未多置词。
只上前一步,向孟达、邓芝郑重一揖。
目光坚毅冷冽,宛若深潭寒冰。
那般将惊涛骇浪尽敛于胸壑之默然。
较任何慷慨誓言更令人信服。
仿佛万事已在不言之中。
是夜,月隐星稀,乌云偶蔽天光。
两千精拣死士,已于校场集结完毕。
人衔枚,马裹蹄。
未举一星火把。
唯借云隙偶泄之微光辨径。
在孟兴与李敏率领下,此支孤军犹如暗夜中悄淌之溪流。
悄然自新城北门潜出。
李敏默然巡行于队伍侧翼。
目光锐利扫过每一士卒身影。
孟兴则是效仿其父亲孟达之模样。
时而伸手为一年轻兵卒正其背上行囊系带。
时而轻按一名因紧张无意触响腰刀鞘者之臂。
动作虽显生涩,却予心腹死士一种心定之力!
队中有人下意识回首。
望一眼身后新城城墙上那于夜色中朦胧巍峨之廓。
眼中掠过一丝复杂情愫。
旋为身旁同袍轻推转头。
更深地融入前方无垠黑暗。
为防蹄声远传,非独厚布裹蹄。
更为避甲胄兵刃反光泄迹。
所有金属部位皆以黑灰涂掩。
此支承载破敌之望与身家性命之孤军。
迅疾彻底没入沉沉夜色与连绵山岭。
沿预定路线,直向那浙水隘口隐秘而进。
送走伏兵,邓芝与孟达方返书房。
未及坐定饮一口热茶。
一名自西城而来之信使便风尘仆仆、满面焦灼闯入。
呈上申珩与关兴联名急报。
邓芝展信速览,面上不禁微露欣慰之色。
信中言及,申珩与关兴亦效新城之法。
故意散播申仪伤重将死、昏迷不醒之消息!
果诱得十余名潜伏极深、久未妄动之申仪死士。
其按捺不住,纷纷试图联络外间同党。
或密谋于城内制造混乱以探虚实。
结果被早已张网以待之白毦暗卫精准识捕,一网成擒。
现皆严密监押,审讯之下,又掘出数条暗藏线索。
西城局势,经此彻底肃清,已告稳固。
邓芝指尖轻拂信纸上“一网成擒,隐患尽除”数字。
嘴角几不可察地微扬。
他随即将信递与孟达。
沉声道:“将军!”
“西城,乃新城连接大汉之门户!”
“咽喉重地,绝不可失!!!”
“若此通道为司马懿所阻或断,则我军即成孤悬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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