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到郑重抱拳,甲胄铿锵作响,随即转身大步离去,沉重的脚步声在廊间回荡,带起一阵疾风。
李敏亦领命而去,他身形如夜雾般悄然隐入廊柱之后,开始调动白毦暗卫这张无形的罗网,向襄阳方向全力张开。
孟达目送二人离去,转而看向邓芝,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忍不住再次确认:“军师,司马懿……当真会来?且来得如此之快?”
邓芝目光幽深,仿佛已穿透重重屋宇,望向了东南方向的荆襄大地。
“将军,陈到将军言及申狼自申仪进入新城,便踪影全无,如今算来,已失踪三日。”
“三日光阴,最多四日,足够一骑绝尘的精锐信使自新城抵达襄阳!”
“如此,司马懿若已定下奇袭之策,那么整军时日,必是越快越好,至多一两日而已。”
“况且,依陛下密信所言,既是奇袭,他定然会先斩后奏,临机专断,省却上报曹魏朝廷、等候诏令之繁文缛节。”
“再者,其身为都督荆豫诸军事的重臣,司马懿麾下必掌控着一支常备不懈的中军劲旅。”
“此军无需临时征发,而是常年驻防,随时可奉命出征,如此便节省了大量征召士卒的时间。”
“并且,为求速疾,他极可能采取‘轻兵疾进’之策,即令士卒仅携少量糗粮,轻装简从,后续粮秣辎重再徐徐转运。”
“此法虽减损了些许持久之力,却换来了疾如风火的速度。”
“且司马懿素有干练之才,其本人及其幕府僚属皆擅调度,治军严整,能在短短一两日内完成一支精锐之师的紧急调拨与出征准备。”
“若依此推算,倘若今日或明日,申狼抵达司马懿军营,司马懿即刻整军,随即发兵,依襄阳至新城之路程,最快十日,至迟十二日左右便可兵临新城!”
“此正是孙子兵法所云‘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司马懿深谙兵法,岂能不明此理?”
“以其之能,必会将兵贵神速之道,运用至极致!”
“司马懿用兵,素来讲究‘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彼既已得此讯,以司马懿之能,断不会坐失良机。”
“其表面佯装北调兵马,以安我等之心,暗地里,恐怕亲率精锐前锋,已然在奔袭新城之途上!”
“如此算来,所予我等备战之期,不过旬日而已!”
“陛下密信警示在先,申狼失踪在后,两相印证,岂能有假?”
孟达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喉间干涩,足下发虚,身躯难以自持地微颤。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强迫自己定下心神,思路紧随邓芝的剖析。
“若其果真轻骑突进,舍弃笨重辎重,昼夜兼程……”
“从襄阳至新城,虽多山径险阻,然其麾下多荆襄健儿,熟知路径……”
“恐怕,当真旬日可至!”
一想到司马懿那沉静如山、用兵如神的威名,更有虎豹骑悍勇相助,孟达刚刚因擒申仪、定西城而升起的些许底气,又泄去了大半。
“军师,新城城防虽称稳固,然仓促之间,能否抵挡司马懿之兵锋?”
“况且,城内尚有申仪余党不曾肃清!”
“若彼等里应外合……”
邓芝见孟达仍是这般迟疑不决,眉头紧锁,心知若不彻底摧垮其心中迟疑、忧虑、恐惧,新城危矣!
他仔细思量,须得引古证今,尽平生之所学,以煌煌青史与森森兵法的力量,将这摇摆的新城主帅彻底定住!
邓芝猛地转身,袍袖带风,目光如两道凝聚了所有决心的电光,直刺孟达双眸,其声朗朗,铿锵有力,书房内亦是回声激荡:
“孟将军!岂不闻《孙子兵法》有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今司马懿之行踪,已在我等掌握之中,而我新城城防、军心、粮秣,将军亦了然于胸。”
“此乃‘知彼知己’之局,岂非已得庙算之先机?”
他上前一步,气势逼人,不容孟达喘息,目光灼灼注视孟达:
“昔日光武皇帝昆阳之战,王莽大军四十二万围城,昆阳守军不过九千,形势之危,何止倍于今日?”
“然光武皇帝之所以能创此不世奇功,正应《孙膑兵法》所言:‘埤垒广志,严正辑众,避而骄之,引而劳之’。”
“其内则加固城垒,凝聚众志;外则示弱以骄敌,寻隙以疲敌!”
“最终里应外合,一战定鼎乾坤!”
“今我新城城坚池深,军民可用,将军若能效法光武,严正辑众,何愁不能复刻昆阳伟业?”
“再观赤壁鏖兵!”
邓芝语速加快,如疾风骤雨:
“曹魏势大,我大汉与东吴兵微,然何以一把火,烧得樯橹灰飞烟灭?”
“除天时地利,更在‘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此正是料定了北军不习水战,锁链连舟,故能设此火攻奇策。”
“今日之势,恰如赤壁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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