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徐子明,尔主孙权,自顾不暇,尚在此摇唇鼓舌,挑拨离间,妄图火中取栗乎?”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清越激昂,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如同冰锥刺破紧绷的皮囊,瞬间击碎了前厅那几乎凝固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的烛火油烟与昂贵香料的气息,似乎也被这笑声震荡得流动起来。
孟达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惨白如纸,仿佛被瞬间抽干了全身力气。
他猛地扭过头,目光死死钉在从屏风后昂然步出的邓芝身上。
跳跃的烛光在那人身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子,令他宛如从命运的阴影中一步踏入现实的漩涡。
孟达伸出的手指因惊怒交加而不受控制地颤抖,嘴唇哆嗦着,挤出的声音嘶哑变形:
“你……你……你怎敢……”
后面的话被堵在喉头,噎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完了”二字在疯狂回响。
一滴冰冷的汗珠,从他额角悄然滑落。
汗珠蜿蜒流过颤抖的腮边,无声地滴落在华贵的地毯上。
洇开一小块深色的痕迹。
徐详先是一愣。
待看清邓芝的样貌,他眼中骤然迸射出锐利寒光。
仔细辨认后,他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恍然与轻蔑。
“我道是谁在此藏头露尾,甘为鼠辈。”
“原来是蜀使邓伯苗。”
他向前踏出一步,声调陡然转厉:“怎么,莫非刘禅与诸葛亮帐下无人,竟派你来此送死?”
“送死”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如刀剑相击。
话音未落,他目光如鹰隼般陡然转向一旁的孟达。
那眼神阴鸷狠戾,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邓芝却对眼前剑拔弩张的场面视若无睹。
他甚至没有立刻回应徐详的讥讽,只是不慌不忙地抬手,理了理因隐匿而微皱的袍袖。
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只是在寻常整理衣冠。
直到袖口抚平,他才缓缓抬眼,迎上徐详的视线,唇边竟还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步履沉稳地向前几步。
面向心神已彻底溃乱、呆立当场的孟达,拱手朗声。
其声清越,足以让前厅内外清晰可闻。
“孟将军!”
“芝本奉密令,潜行至此,不欲此时现身,以免将军为难!”
“奈何吴使相逼太甚,将军又似陷于迷雾,踌躇难决!”
“芝为将军计,为大汉计,不得不破此僵局!”
“现身与将军剖析利害,以定乾坤!”
他话音未落,已猛地踏前一步。
身形虽不魁梧,一股凛然正气却沛然而出。
他直指徐详,声色俱厉地喝道:
“徐子明!”
“你口口声声说江东是强援,称陆逊有水师接应。”
“那我且问你?”
“孙权是否真能立刻派出一兵一卒,越过曹魏的重重关隘与郡县,赶到这新城城下?”
“他能否保证,在曹真、司马懿麾下虎豹铁骑疾驰来援之时,你那些擅长舟楫的江东水师,能够弃船登岸,与魏国的虎狼之师在中原旷野上正面野战?”
“昔日张辽威震逍遥津,以八百破十万,江东陆战之弱,天下谁人不知?”
“到了今天,你们又凭什么能护孟将军周全,于新城这座孤城之下?”
他不等徐详回话,便斩钉截铁地断言:
“绝无可能!”
邓芝望向徐详的目光里掠过一丝浓重的讥诮与轻蔑,随即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孟达:
“由此可见,东吴所能给予将军的,不过是空口许诺,看似美好,实则镜花水月,纯粹是画饼充饥!”
“他们真正的用意,是诱使将军踏入这等死地,替江东火中取栗!”
他猛然又转向徐详,厉声质问:
“你江东水师再强,一旦离开长江天堑,到了北方平原,难道还能挡得住虎豹骑的雷霆一击吗?”
徐详面红耳赤,急着想要反驳:
“邓芝!你休得……”
可邓芝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
他猛地再次转向孟达,语速陡然加快,字字如铁锤撞钟,重重敲在孟达心头:
“将军!”
“曹丕将死,魏国必乱,这的确是天赐良机,此言不假!”
“然将军欲投孙权,无异于舍近求远,弃本逐末!”
“孙权远在江东,力不能越淮泗而及中原!”
“其意不过是以将军为饵,搅乱北疆,他好隔岸观火,坐收渔利!”
“待将军独力抵挡魏军雷霆之怒,陷入绝境之时,他可能救你?”
“届时将军进退失据,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唯有死无葬身之地!”
“昔日吕布骁勇,依袁术而不得善终,前车之鉴,血迹未干!”
“近者,张鲁拥汉中之地而逡巡观望,欲待价而沽,结果如何?”
“地失人亡,终为曹氏所轻!”
他再踏前一步,目光灼灼如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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