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顿内务,绝非一日之功。
人心难测,忠奸难辨,唯有静观其变,待其自我暴露。
在此谨慎持重之际,所幸神农院所产军械精良,不仅足以供应台登铁矿与北方前线,还能及时替换劣品,更可借“次品神刀”与羌人贸易,换回优质战马。
此事原本由霍弋负责,但他既已被委以他任,便转交由熟知羌情的俄何烧戈主持。
俄何烧戈皆胆识过人、谋略出众,二人协力,买卖日益兴隆。
而总揽商洽之权,刘禅则全权交付于麋威。
作为孤臣,麋威深得刘禅信任。何况他继承了糜氏家族世代经商的卓越才能,将各类贸易打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果然,麋威未负刘禅所托,各项事宜皆承办得宜。……
更关键的是,无论发生何种状况,或出现怎样恶劣的情势,一切都在陈到所统领的白毦暗卫密切监视之下。
朝局如火,其中但有风吹草动,皆无可遁形。
刘禅自信眼下一切尽在掌握!
一道道诏令自皇宫密殿传出,他已做好万全应对之准备。
台登铁矿一带,情势最为紧要。
军令以最快速度传至台登,张嶷与王平得令之后,心中大定。
台登城防经连番强化,已是固若金汤、稳如磐石。
在保障运输与城防无虞之余,王平仍不断伺机清剿叛军。
城外无当飞军的猎杀小队出没愈发频繁,行动也更加凌厉。
得益于李敏情报中有关掸国毒物特性的零星描述,王平据此针对性调整了战术。
此时无当飞军已扩展至三千之众,其中多为原台登铁矿的夷人奴隶兵,以及前来投奔的夷人百姓与久居南中的汉人。
一次夜间行动中,一支由老卒带队、混编数名新兵的精锐小队,突袭了叛军设于溪边的一处小型毒物临时存放点。
行动之时,士卒们心弦紧绷,尤其是新兵——虽经严苛训练,首次面对那传闻中触之即溃的诡异毒物,仍不由得手心沁汗、呼吸微重。
但他们严格遵循指令:先以弩箭远程狙杀看守,再迅速投掷点燃的、裹有硫磺与石灰粉的草束,以压制可能飘散的毒粉,随后迅速接近目标。
“他们用内衬桐油浸过的厚麻布、边缘嵌有软泥密封的特制铁匣,迅速将缴获的数罐毒物装入并扣紧。”
一名年轻士卒因极度紧张,在扣合匣盖时手指滑了一下,险些未能完全密封。
千钧一发之际,平日千万次重复训练形成的本能让他手腕一沉,精准地将卡扣压死,发出了“咔”的一声轻响。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无一人中毒。
待撤离至安全地带,那名士兵才猛地瘫软在地,望着自己依旧微微颤抖的双手,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直到此时,林中夜鸟的啼鸣才重新传入耳中,方才那十余息,他的世界寂静得只剩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那致命毒罐的轮廓。
虽全程不过十息,众军士皆屏息凝神,直至安全后方有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彼此眼中皆有后怕与成功的兴奋。
是夜,营地中竟有几人于梦中惊悸而醒,低声嘶吼,同袍推之方寤,冷汗淋漓。
然此举终究证明掸国之毒并非无法应对,极大鼓舞了士气。
王平将此战例连同新缴获的毒物一同封装,遣快马急送成都,呈交神农院所属的瘴疠研析曹详加勘验。
南中战局,为之一新,情势早已不同往日。昔日被动防御的僵局已被彻底打破,王平麾下的无当飞军攻势如潮,形成了一套“精准识别、快速打击、根除后患”的进剿方略,令叛军无所遁形。
此般根本转变,究其根源,实乃刘禅与诸葛亮所力主的“医农攻心”之策彻底推行之功。
随着各处汉恩堂、宣化堂广为设立,以及“给百姓一口饭吃”这一朴素国策的显效,蜀汉在南中的策略愈发果决:颁布《限荒令》以安秩序;提供种子、农具以助生产;甚至分发军中淘汰之械器以资护卫;更大肆分配无主之地,减税减租,予民休养。
此番恩义,已深深赢得蜀汉控制区,特别是台登铁矿周边百姓的归心。加之今年南中大熟,控制区内收成数倍于往年,民心渐附。相较之下,雍闿、高定、孟获等辈的暴行,更驱使百姓纷纷投奔蜀汉怀抱。
正因如此种种,白毦暗卫的情报方能无比精准,无当飞军的清剿方能如此高效。民心向背之下,胜负之数已明。
然战场之外的波澜,却从未止息。
成都朝堂,始终暗流涌动。
刘禅授予蒋琬、董允、费祎“先斩后奏”之权并赐下符节之事,犹如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激起的余波远远传开。
光禄大夫杜琼常称病不朝,但其府邸深处,却并未因此沉寂。
就在如此一个深夜,几名身着常服的官员悄无声息地再度聚于杜府密室。
室内只点一盏油灯,昏晦的光线将众人脸上晦暗难辨的神情投在墙壁上,随烛火轻微摇曳,气氛格外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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