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
和心殿外,金色的琉璃瓦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苏承锦跟在白斐身后,一步步踏上汉白玉的台阶,脚步沉稳,心如止水。
他还未走进和心殿,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着无尽怒火的咆哮。
“给朕查!”
“兵变当晚,大皇子府走水,朕的樊梁还真是厉害!”
“必须查出走水原因,那群铁甲卫全部收押,倘若与他们无关,按看守不当罪责论处!”
“还有!”
“给朕查那个在夜画楼大放厥词的究竟是什么人!”
“朕要他死!”
声音的主人,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那怒吼声中蕴含的杀意,让殿外侍立的铁甲卫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空气仿佛都在这声咆哮下凝滞。
苏承锦听着梁帝的怒吼,心中无声一叹。
火气这么大。
看来今天,自己免不了要掉一层皮了。
恰在此时,殿门从内打开,一道削瘦的身影走了出来。
来人一身玄色官服,面容冷峻,正是玄景。
玄景走出殿门,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苏承锦的身上。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情绪。
他对着苏承锦,深深地看了一眼。
而后,玄景什么也没说,与苏承锦擦肩而过,径直离去。
苏承锦目送他走远,这才随着白斐,走进了和心殿。
殿内,檀香袅袅。
梁帝背对着他们,正负手而立,仰头看着墙上那幅不久前才挂上去的画。
画中,年轻的帝王,温柔的妃嫔,嬉闹的皇子,定格了岁月中最温暖的一刻。
白斐走到御案前,微微躬身,声音沉稳。
“圣上,九殿下到了。”
苏承锦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
大殿内,一片死寂。
梁帝依旧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
压抑的气氛,让人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苏承锦维持着躬身的姿势,等了许久,也不见回应。
他悄悄地,试探性地抬起了一丝眼皮。
只一眼,他便对上了一双燃烧着怒火的龙目。
梁帝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正死死地盯着他。
下一刻,御案上的一本奏折被梁帝抓起,毫不留情地朝着苏承锦的脸上砸了过来!
“你还敢看朕!”
奏折砸在额角,不算疼。
苏承锦没有躲,任由奏折滑落脚边。
他弯腰,平静地将奏折捡起,走上前,轻轻放回御案之上。
“父皇息怒。”
“息怒?”
梁帝气极反笑。
“朕怎么息怒?”
他指着苏承锦,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朕的大儿子,在朕的面前造反自刎!”
“朕的小儿子,哭着喊着要去关北赴死!”
“你告诉朕,朕要怎么息怒?!”
苏承锦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父亲,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带着一丝委屈。
“父皇,我去关北,也不一定就会死啊。”
“您就不能盼着儿臣点好吗?”
梁帝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随即用一种审视的、陌生的目光,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儿子。
“你确实与小时候不一样了。”
梁帝的声音冷了下来。
“怎么?觉得长大了,翅膀硬了?”
“凭着一个皇子的身份,就觉得能满地跑了,是吗?!”
苏承锦下意识地挠了挠头,露出一副憨厚的模样。
“父皇,前几日您也看到了,儿臣身边有庄崖,还有那两个小家伙,还有明月……他们都很厉害的。”
“去了关北,也不是必死之局嘛。”
“你还敢顶嘴!”
梁帝猛地一拍御案,指着他的鼻子。
“你胆子真是愈发大了!朕不同意你去关北,你就敢在外面煽动民意?!”
“怎么,你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朕就会被所谓的大势裹挟吗?!”
苏承锦看着龙颜大怒的父皇,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父皇,那夜画楼……真不是儿臣的人啊。”
梁帝看着他装傻的模样,眼神愈发冰冷,白了他一眼。
“他从夜画楼带回府的女子,叫什么来着……”
一旁的白斐立刻躬身,轻声提醒。
“回圣上,叫白知月。”
“嗯。”
梁帝应了一声,目光如刀,再次刮向苏承锦。
“她就是夜画楼的东家。”
“那场闹得满城风雨的寻诗会,就在她的地盘上发生。”
“你说,此事跟你没关系?”
“你当朕,真是老糊涂了吗?!”
苏承锦脸上那无辜的表情瞬间垮掉,换上了一副讪讪的笑容。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干脆利落地承认。
“父皇圣明!”
“此事……的确是儿臣所安排。”
见他终于承认,梁帝胸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他猛地抓起了御案上的那方沉重的端砚,高高举起,作势就要砸下去!
苏承锦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不闪不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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