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依旧是深不见底的墨色。
一点星光都无。
寒风从太玉城与明虚城的方向刮来,卷起地上的碎雪,抽打在玉枣关的城墙上,发出尖锐而凄厉的呼啸。
关外,一处不起眼的小山沟里。
十匹战马挤在一起,利用彼此的体温抵御着刺骨的严寒。
马上的骑士们,一个个身披染血的铁甲,沉默不语。
他们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浓重的疲惫,但那紧握着兵刃的手,却稳如磐石。
“哒、哒、哒……”
一阵轻微而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山沟里的死寂。
一名负责警戒的骑卒策马奔回,在队伍前勒住缰绳,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兴奋。
“统领,前面又发现一队鬼哨子。”
“是个十人队,看样子是刚出来的。”
队伍最前方,一个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的年轻人,正懒洋洋地靠在马背上,嘴里叼着一根枯黄的草根。
他闻言,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过分年轻,甚至带着几分稚气的脸。
他眯着眼,看了看东方天际那一抹微不可察的鱼肚白,嘴角咧开一个有些顽劣的弧度。
“正好。”
他将嘴里的草根吐掉。
“杀了他们,回城补给。”
他身后的九名雁翎骑卒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地,整齐划一地摆好了冲锋的架势。
那动作里,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默契与血腥。
花羽一抖缰绳,战马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当先冲出了山沟。
“走了。”
十骑呼啸而出,撕裂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风在耳边呼啸,马蹄踏在冻土之上,发出沉闷如鼓的巨响。
没跑出几里地,花羽的视线尽头,便出现了另一支同样是十人规模的骑兵小队。
对方显然也早已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没有丝毫慌乱,迅速结成了一个锋锐的攻击阵型,整装待发。
两支在黑暗中猎杀与被猎杀的队伍,就这样在荒原之上,狭路相逢。
花羽缓缓勒住战马,端坐于马背之上,并没有急着冲锋。
他环视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九名部下,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铠甲上布满刀痕,眉宇间的煞气几乎凝为实质。
“看来你们被人发现了啊。”
花羽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
“下回都小心点。”
九名骑卒依旧没说话。
但他们握刀的手,却因为统领这句看似轻松的调侃,而攥得更紧。
又输了。
对于雁翎骑而言,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鬼哨子发现踪迹了。
不需要更多的言语。
花羽再次吐掉了不知何时又塞进嘴里的草根。
“杀。”
一个字,冰冷彻骨。
九名雁翎骑卒无声无言,气势如同出闸的猛虎,朝着对面那支大鬼国的斥候小队,悍然冲杀而去。
两股黑色的洪流,在空旷的雪原上轰然相撞!
“锵!”
兵刃交击的刺耳声响瞬间爆发,伴随着战马的悲鸣与人类临死前的惨叫。
鲜血,在接触的一瞬间,便泼洒开来,将洁白的雪地点缀得触目惊心。
唯有花羽,原地未动。
他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血腥厮杀。
他从背后的箭袋中,缓缓抽出一支箭矢,搭在强弓之上。
弓开如满月。
他的眼神,却并非锁定在某一个敌人身上,而是如同鹰隼般,巡视着整个战场。
一名雁翎骑卒一刀劈翻一名对手,却不料侧面一把弯刀悄无声息地抹向他的咽喉。
就在那刀锋即将触碰到皮肉的刹那!
“咻!”
一支箭矢破空而至,精准无比地钉在了那名大鬼士卒的手腕上!
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他的手腕贯穿,弯刀脱手飞出。
那名雁翎骑卒回身一刀,便将那名吃痛惨叫的敌人枭首。
另一边,一名骑卒的战马被砍中前腿,悲鸣着倒地,将他甩了出去。
三把弯刀,从三个方向,同时朝他当头劈下。
“咻!咻!咻!”
又是三支箭!
三支箭矢几乎不分先后,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分别射向三名大鬼士卒。
箭矢的力道是如此恐怖,直接将三人从马背上掀飞了出去。
花羽的箭,从不开玩笑。
但他也有自己的规矩。
凡哥说了,保命就行。
所以,当一名雁翎骑卒被敌人的刀锋划破手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时,他视若无睹。
当另一名骑卒的后背被长枪捅出一个血窟窿,只要没有伤及要害,他依旧纹丝不动。
小伤,他不管。
他要的,不是毫发无伤的胜利。
他要的,是让这些在刀尖上舔血的汉子,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搏杀中,真正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狼。
活着,就是唯一的标准。
战场之上,那名大鬼斥候的领队,被一旁掠阵的花羽搞得怒火中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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