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透,檐下冰棱垂落一线寒光。沈明澜已整衣立于祠堂侧廊,袖中那方墨莲帕被体温烘得微暖,纹路如烙印刻在掌心。他不动声色,指尖轻捻帕角,将昨夜刺客所遗之物,悄然纳入今日棋局。
族长沈云舟自祖祠步出,袍角沾着香灰,眉宇间犹有未散的凝重。昨夜子时血案,刺客伏诛,然那句“东北角会烧尽一切”仍如毒藤缠心。他尚未开口,沈明澜已躬身行礼,声音低而稳:“昨夜风波虽平,儿却辗转难眠——赵六掌仓七年,赃物盈室,岂能一人独为?若根未清,家法便如沙塔,风来即溃。”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帕子,双手奉上:“此物出自刺客怀中,帕角绣纹,与仓中账册残页印记如出一辙。更奇者,其香暗合族老沈德昭所用‘夜合’熏香。一奴一仆,何以共用此物?”
族长接过,指尖抚过墨莲纹,目光微沉。那香气他亦曾闻于议事厅,沈德昭常焚此香以安神。他未语,只将帕子收入袖中,脚步却比来时迟缓三分。
沈明澜垂首退后三步,不再多言。话已种下,只待风起。
——识海之中,竹简玉佩无声微震,系统低语流转:【“物证呈递完成,信任权重偏移启动。目标人物【族长】情绪波动值 41%,推演分支‘族老失势’概率升至72%。”】
他不动声色,转身离去,步履从容,却在转角处悄然回首。族长的身影已隐入门后,但那一瞬的停顿,那一握帕子的迟疑,已如刀刻入局。
正午未至,族长密召心腹老仆入账房。木门闭合,铜锁轻响。
“取近三月仓廪出入记录。”
老仆领命,翻箱倒柜,终捧出一叠黄纸账册。族长亲手翻开,目光如鹰扫过每一笔“损耗”“遗失”“虫蛀”。直至一页,他指尖骤然停住——
“三月十七,月白素缎五匹,因霉变报损。”
他闭目,似在回忆。片刻后,轻问:“陈族老家眷,可有添置新衣?”
老仆低头,声音压得极低:“回族长,六日前,陈夫人新裁两身裙裳,用的正是月白缎。奴亲眼所见,那布色……与仓中所记,分毫不差。”
族长沉默良久,终将账页抽出,指尖一搓,火折子擦燃,纸角卷曲焦黑,化作灰烬飘落。
他未察觉,窗外扫地小僮正俯身拾起一片残页,迅速藏入袖中。那孩童是沈明澜半月前安插于祠堂的耳目,每日洒扫,静默如尘。
火光熄灭,族长起身,立于窗前。他望着庭院中几株枯梅,忽然道:“传令下去,仓事重建,暂由执事轮管,族老不必再议。”
老仆一怔,随即领命退下。
——权柄之移,无声无息,却如刀割丝,裂痕已现。
午后议事堂内,檀香再燃。
沈德昭高坐上首,抚须而语:“赵六虽罪,仓中旧仆多为其下属,不宜一概贬斥。老夫以为,宜宽待旧人,以安人心。”
其余族老附和,声浪渐起。
沈明澜立于末席,手中茶盏轻转三圈,指腹摩挲杯底——那“慎言”二字已被磨得微凹。识海骤然一震,系统提示浮现:【“观察模式激活。目标人物【族长】心绪波动值持续上升,信任权重向宿主偏移至68.3%。推演分支更新:‘族老失势’概率升至75%。”】
他未抬头,只将茶盏缓缓放回案上,杯底与木面轻碰,发出一声脆响。
堂上众人皆静了半息。
族长抬眼,目光扫过沈德昭,淡淡道:“仓事重建,自有执事司职。族老年高,不必劳心细务。”
沈德昭一愣,手中茶盏微倾,茶水泼出半盏。
他强笑:“族长所言极是……老夫……确是多言了。”
沈明澜起身,拱手告退,步出议事堂。阳光斜照,他未抬头,只觉肩上压力如松。他知道,那枚墨莲帕已如毒针,刺入宗族血脉,只待溃烂。
夜半,沈明澜独坐房中,烛火摇曳。
他取出那方墨莲帕,摊于案上。系统自动启动“知识萃取”,《考工记·巾帛篇》流转而过,帕面纤维、染料成分逐一解析。片刻后,一行结论浮现识海:【“墨莲纹采用‘双丝绞绣’,为沈府内眷专用技法。陈族老之妻,三年前曾掌绣坊。”】
证据链闭合。
他指尖轻点帕面,低语:“不是你送的,便是你授意的。”
窗外风起,吹动窗纸。他未动,只将帕子折好,收入枕下。系统悄然提示:【“物证归档完成,下一阶段策略解锁:‘引蛇出洞’准备就绪。”】
他闭目调息,文宫缓缓运转。识海中,《正气歌》残篇如江河奔涌,浩然长虹隐现眉心,却未外放。他不再急于出剑,而是以文宫为眼,静观风云。
三日后,族长再召执事议事。
沈明澜列席,依旧沉默。沈德昭面色微沉,言语间屡次提及“赘婿手段阴狠,恐乱宗法”。族长听而不应,只命人呈上一册新账——仓廪出入,自此由三名执事联签,族老不得独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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