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沈明澜的手指收紧了那张无字密函。纸面冰冷,但他的掌心滚烫。金龙盘旋在头顶,光芒洒落,映照着台下无数双眼睛。
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将文气缓缓注入纸中。系统无声运转,识海深处竹简玉佩微震,一行暗纹浮现——是林玄机留下的信义印记,唯有以墨家心法与文宫共鸣才能显现。
确认无疑。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刚才黑影消失的屋檐方向。
“既以影阁残部之名来投,便非为私利而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你们曾藏于暗处,如今愿现身于光下,这份胆魄,胜过许多冠冕堂皇之辈。”
话音落下,街角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灰袍人影自巷道走出,数十人列队而行,脚步如一。为首的刺客首领再次跪地,双手托起一柄短剑,剑身无铭,刃口有细微缺口,显是历经厮杀。
“我等奉命截毒墨三批,护瘸腿老儒往返十县传学,未取分毫回报。”首领抬头,声音低沉,“我们不是读书人,可我们知道,书不能断。”
台下有人低声抽气。
“他们是杀手……”一个寒门学子后退半步。
“他们杀过人!”另一人握紧拳头,“怎么配站在这里?”
质疑声四起,百姓骚动。有人挡在孩子身前,有人悄悄后退。
沈明澜转身面对众人,神色不变。
“你们说他们是杀手。”他开口,“可昨夜是谁拦下了掺入学堂墨汁中的腐骨散?是谁在北岭雪夜里,背着昏迷的老农走了三十里,只为送一本《千字文》到他手中?”
他指向那名首领:“他们没读过《论语》,但他们知道,不该让识字的孩子死于毒墨;他们不懂‘仁义’二字怎么写,但他们用命去守住了这两个字。”
人群安静下来。
一名白发老农颤巍巍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册子:“这是我孙子昨天收到的课本……上面有他们的标记。”他指着书页角落一处极小的墨痕——像是一只展翅的鸟。
“他们送来的时候,还留了一句话:‘书到了,人活着,就好。’”
又一人出列,是个年轻铁匠,脸上带伤:“我在西市铺子被世家打手围攻,差点被打死。是一个戴面纱的人救了我,临走前只说了一句——‘沈大人教的《孟子》,我也会背。’”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
有人说夜里收到匿名送来的笔墨纸砚;有人说自家孩子上学路上被人跟踪,第二天那几个混混就不见了;还有人说起前几日暴雨,一群灰袍人默默修好了被冲垮的学堂门槛。
真相一点一点浮现。
恐惧开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震动。
沈明澜看着这一幕,心中明悟更深。
知识可以点亮一个人,但信任才能凝聚一群人。
他转回身,面向刺客首领,伸出手。
“今日我不收暗卫,我收的是同路人。”
“你们愿隐于黑暗,护此光明,那这文渊阁,从此有你们一席之地!”
首领浑身一震,低头叩首。身后数十人齐齐伏地,动作整齐如刀削。
“誓死守护文脉,不负所托!”
声音低沉,却如雷贯耳。
就在此时,人群中一道身影突然上前。
是最早受训的寒门学子之一,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双手捧着一本《诗经》。
他跪在地上,额头触地:“大人授我识字,教我明理。我无以为报,唯有一条命。”
第二人走出,捧书跪下:“我愿追随大人,传文于乡野!”
第三人、第四人……接二连三,百余人陆续上前,齐刷刷跪成一片。
文宫微光在他们胸口亮起,起初零星如萤火,渐渐连成一片,如同星河倒映人间。
沈明澜站在高台边缘,望着这一幕,心头涌动。
他知道,这一刻,不再是他在带领他们。
而是他们,用自己的选择,托起了这场变革。
他缓缓抽出腰间竹简玉佩,双手捧起,注入文气。
系统瞬间响应,《正气歌》的意境自识海奔涌而出。浩然长虹破空而起,环绕人群上方,光芒炽烈却不灼人。
“不必效死。”他声音低沉却清晰,“只须传灯。”
“今日你读一字,明日教一人。你认得一个字,就多一个人不再蒙昧;你讲通一篇文,就少一片土地陷于愚暗。”
长虹忽然下压,化作万千金光洒落。每一缕光点都精准落入跪拜者的掌心,烙下一道温热印记。
那是《千字文》开篇四字——**天地玄黄**。
触光之人身体微颤,文宫震动加剧,原本黯淡的气旋开始加速旋转,隐隐有突破之兆。
“这是……文脉烙印?”有人喃喃。
“我能感觉到……文字在体内流动……”一个少女捂住胸口,眼中含泪。
这不是赐予,是唤醒。
不是施舍,是传承。
沈明澜收回竹简玉佩,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粗布麻衣,也有残袍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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