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奇侠传之异世重生 第137章 碎裂的“道心”

光芒的余烬缓缓沉入翻腾的洱海，铅灰色的天空下，破碎的祭坛如同巨兽的残骸，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李逍遥单膝跪地，以剑撑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间火辣辣的疼痛，经脉中真元枯竭，仿若龟裂的旱地。赵灵儿的天蛇杖斜插在身旁，杖身灵光微弱，她勉强坐着，双手按住小腹，脸色苍白如纸，方才引导愿力几乎耗尽了她最后的女娲本源。林月如倒在离祭坛边缘不远的地方，长鞭脱手，胸前衣襟已被鲜血浸透，她咬着牙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不住颤抖。林月是四人中伤势最重者，左臂伤口深可见骨，鲜血依旧汩汩涌出，染红了半边身子，她倚靠着半截断裂的石柱，呼吸微弱，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半空中的拜月教主，系统中的警报已经弱化成断续的嗡鸣，身体机能正在滑向危险的边缘。

然而，他们四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同一个焦点上。

拜月教主悬停在残破的祭坛上空，那黯淡了许多的白色光球缓缓在他掌心上方旋转，表面偶尔掠过一丝紊乱的灰黑色电芒。他低头，看向自己被剑气撕裂的袍袖。那裂口边缘整齐，残留着一丝锋锐无匹的剑意，属于李逍遥豁出一切的“剑神”余韵。

一滴殷红的血珠，从他破损的袖中滑落，滴在下方的祭坛石板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嗒”的一声。

血，他自己的血。

拜月教主缓缓抬起手，看着指尖那一道细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伤口。伤口很浅，瞬息间便在他磅礴的灵力下愈合，了无痕迹。但那一瞬间的刺痛，以及此刻袍袖的破损，却像是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敲打在他那颗坚信“绝对理性”、“真实至上”的道心之上。

他脸上那悲天悯人、如同神只俯瞰众生的温和面具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凝固的冰冷。那双总是蕴藏着对“真理”探究狂热和对“愚昧”悲悯叹息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几乎要实质化的杀意。

“你们……很好。”他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九幽寒风，每一个字都让下方破碎祭坛上的温度骤降几分。“竟能以蝼蚁之躯，撼动神之领域。竟能以那混乱、短视、自相矛盾的情感，干扰这趋向完美的真实之阵。”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四人，最后定格在赵灵儿身上。“女娲的后裔……是你。是你那源自血脉的、不合时理的‘慈悲’，点燃了那些本该被‘净化’的杂念。”他又看向李逍遥，“还有你，凡人剑客。执着于守护虚无缥缈之物的愚蠢勇气……”他的视线掠过林月如和林月，“以及你们，不顾一切、不计后果的蛮横与算计。”

“你们的行动，证明了情感的不可控与破坏性。它能在绝境中迸发出意料之外的力量，更能撼动既定的秩序与‘真实’。”拜月教主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冷冽，“而这，恰恰是必须被修正的‘错误’！是阻碍世界抵达永恒平静的最后一层帷幕！”

他猛地张开双臂，头顶黯淡的光球骤然再次亮起，但这一次，光芒不再纯粹洁白，而是混杂着一丝丝暗红与深黑，如同被污染的血月。

“你们用你们的‘情感’，证明了它的危险性。那么，作为验证，我便让你们，连同孕育这‘错误’的根源——这南诏的天地，一同见证，什么才是最终极的‘修正’！”

轰！

整个洱海剧烈沸腾，不再是先前受控的水龙，而是毫无规律、充满毁灭气息的滔天巨浪，疯狂拍打着残破的祭坛和周围的山峰。下方，那些本就奄奄一息的百姓中，又有数十人身体猛地一抽，最后一点生机被强行抽走，彻底化为枯骨。汇聚而来的愿力洪流再次变得庞大，却充满了暴戾、痛苦与绝望的尖啸，不再是温和的“信奉”，而是被强行榨取的“哀嚎”！

拜月教主，不再追求“完美”的掌控，而是开始以更粗暴、更绝对的方式，榨取力量，要彻底抹除眼前的“变数”！

“他要拼命了！”林月嘶声道，声音因失血而沙哑，“阵法核心受损，愿力反噬未平，他强行催动，自身也必受反噬！这是他道心出现裂痕的征兆！”

她挣扎着，用仅存的右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将里面仅剩的几颗猩红丹药全部倒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狂暴炽热的力量瞬间冲入她几乎干涸的经脉，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却也强行提起了一丝真气。这是系统标注为“透支本源，慎用”的保命丹。

“逍遥哥哥……”赵灵儿望向李逍遥，眼中含泪，却带着无比的坚定，“我们不能让他继续……南诏的子民……承受不住了……”

李逍遥看着爱人苍白的面容，看着下方在绝望愿力中哀嚎消散的生灵，看着拜月教主那扭曲而疯狂的眼神，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与决绝，自心底最深处燃起。

“我知道。”他低声道，缓缓站直了身体。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但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他体内，某种更深层的东西，似乎在这绝境与愤怒中被触动了。那不是蜀山的剑诀，而是更古老、更源于他自身魂魄的东西。

林月如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抹去嘴角的血迹，捡起地上的长鞭。“老娘还没揍扁这装神弄鬼的王八蛋呢……”她啐了一口血沫，眼中战意如火。

四人再次聚拢，背靠着背。他们的状态比之前更差，但气势，却在这一刻拧成一股，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决绝。

拜月教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的杀意更浓，却也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烦躁。为什么？为什么这些蝼蚁，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还不肯放弃那些无用的情感？还不肯承认他的“道”？

“冥顽不灵。”他不再多言，双手猛然向下一压！

混杂着暗红与黑色的光球，爆发出无数道扭曲的能量洪流，不再是束状，而是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其中蕴含的不再是单纯的毁灭，更夹杂着强行抽取而来的众生怨念与痛苦，直击灵魂！

与此同时，九根残存的石柱同时爆裂，化为齑粉。祭坛底部，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幽暗的阵法浮现出来，光芒直冲云霄，竟隐隐与天空某种冥冥中的存在产生呼应。拜月教主，竟是要彻底引爆这祭坛，乃至这方圆百里的地脉！

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至少，他要将这四个“错误”，连同这片滋生“错误”的土地，一同从“真实”中抹去！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最后一击，李逍遥四人没有退避。

李逍遥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毁灭的洪流，心神沉入体内那一点被点燃的悸动。他的剑，开始发出低沉而古老的嗡鸣，剑身之上，隐隐有混沌初开般的纹路浮现。

赵灵儿将天蛇杖紧紧抱在怀中，闭上了眼睛，口中开始吟唱起古老而晦涩的歌谣，那是女娲族传承记忆中，最深沉的祈愿之歌，呼唤着天地间最本源的生命之力。

林月如将长鞭插在地上，双手握拳，周身筋骨发出爆豆般的声响，一股惨烈霸道的拳意在她身上凝聚，这是她林家武学的最终奥义，不成功，便成仁。

林月则将体内所有强行提起的力量，包括燃烧生命换来的真元，全部灌注到系统之中。【最终推演启动：目标——拜月教主，道心裂痕，能量冲突节点……同步队友能量频率……构建联合打击路径……成功率……无法计算……执行！】

她眼中最后的数据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粹的战斗意志。太阴剑抬起，剑尖直指拜月教主眉心。

四人各异的力量，在这绝境之中，竟开始产生某种奇异的共鸣。李逍遥剑上的混沌之光，赵灵儿吟唱引动的生命涟漪，林月如惨烈的拳意，林月精准而决绝的剑意……它们性质不同，此刻却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拜月教主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到了，那并非力量的简单叠加，而是……一种基于彼此信任、牺牲与守护意志的“共鸣”！这共鸣微弱，却坚韧，如同风中残烛，却又仿佛蕴含着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计算的“可能性”！

“荒谬！”他怒吼一声，倾泻而下的毁灭洪流速度再快三分！

就在那洪流即将吞噬四人的刹那——

李逍遥睁开了眼睛，眼中混沌一片，仿佛蕴藏着开天辟地的剑光。他挥剑，平平无奇的一斩。

赵灵儿的歌声达到最高亢处，天蛇杖爆发出翠绿欲滴的光芒，化作一道柔和的屏障，不是硬挡，而是包裹向那毁灭洪流。

林月如一拳轰出，拳意凝成实质的血色猛虎，咆哮着冲向洪流侧翼。

林月的剑，后发先至，化作一点极致的寒星，循着系统最终推演出的、那稍纵即逝的路径，刺向拜月教主因强行催动阵法而能量冲突最剧烈的一点——正是他胸前檀中穴外三寸，与那黯淡光球连接的关键枢纽！

四道攻击，再次合击！

但这一次，不再是各自为战，而是在那绝境共鸣下，形成了一次精妙而决绝的配合！

轰——！！！

比之前更加耀眼、更加狂暴的光芒吞噬了一切。祭坛在光芒中彻底化为飞灰，巨大的环形冲击波横扫整个洱海，无数山峰崩塌，湖水被掀起数百丈高。

光芒持续了许久，方才缓缓散去。

天空中的暗红光球消失了。

拜月教主的身影从半空中坠落，踉跄落在原先祭坛所在的、如今只剩一个巨大焦黑深坑的边缘。他胸前的衣袍破了一个小洞，一丝更加明显的血迹渗透出来。他的脸色，第一次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更关键的是，他那双眼睛里的冰冷与杀意，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茫然的不解所取代。

他低头，看着胸前的伤口，又看向深坑对面。

那里，李逍遥四人倒在地上，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李逍遥的剑断成了三截，赵灵儿的天蛇杖光芒尽失，林月如昏迷不醒，林月几乎成了血人，只有胸口微微起伏。

他们失去了所有战斗力，濒临死亡。

但是，他们没死。

他们挡住了那毁天灭地的一击，甚至，再次伤到了他，加重了他因愿力反噬和强行催动阵法而遭受的内伤。

更重要的是，他们用行动，在他们自身与拜月教主之间，划下了一道清晰无比的界限——那是情感与绝对理性、守护与毁灭、生机与寂灭的界限。

拜月教主站在深坑边缘，看着对面四个几乎失去生息的“蝼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再看向下方洱海畔那无数因为他强行抽取而彻底失去生命的枯骨，以及远处南诏国都方向隐隐传来的混乱与哭泣。

他一直以来坚信的、试图构建的“完美真实”、“永恒平静”的世界图景，在这一刻，出现了巨大的、无法忽视的裂痕。

这裂痕，不在外界，而在他的“道心”之中。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良久，良久。灰败的脸上，神情变幻不定，最终，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

他没有再出手补上最后一击。

只是深深看了那四个昏迷的人一眼，又抬头望向混沌的天空，仿佛在质问着什么。

然后，他转身，一步踏出，身影融入尚未平息的能量乱流之中，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天地，和四个在生死边缘徘徊的身影。

残破的洱海波涛依旧汹涌，却仿佛在呜咽。远方的天际，厚重的乌云开始积聚，酝酿着一场新的、未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