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走“坐山虎”探子的举动,在野狐岭核心几人中引起了不同的反应。
赵勇最是直率,瓮声瓮气地抱怨:“三弟,这等探子,杀了祭旗便是,放他回去,岂不是纵虎归山,让那‘坐山虎’摸清了咱们的底细?”
秦玉凤则若有所思:“陈兄此举,意在敲山震虎,乃至驱虎吞狼。
让那‘坐山虎’知难而退最好,若其真有合作之意,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只是……与虎谋皮,风险极大。”
苏婉清担忧的则是内部:“放走一个,难保没有第二个、第三个。
流民不断涌入,龙蛇混杂,若堡内混入了不止一个探子,甚至……有人被收买,里应外合,那才是心腹大患。”
陈远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二哥、玉凤、婉清,你们所虑皆有道理。
放走探子,一是传递消息,二是打草惊蛇。
我们内部,是该好好清理一番了。”
苏婉清的话,点醒了他。外部威胁固然要防,但内部的隐患往往更为致命。
野狐岭如今人口已近两千,成分复杂,难免会有见利忘义或被胁迫之徒。
仅仅依靠周文渊的问讯处和秦玉凤的明岗暗哨,还不够。
必须建立一套更有效的内部监察和忠诚维系机制。
“清理?如何清理?”赵胜皱眉,“总不能一个个严刑拷打,那样会弄得人心惶惶。”
“自然不能蛮干。”陈远成竹在胸,“我们要用计,让内奸自己跳出来。”
他的计划分为三步。
第一步,故布疑阵,引蛇出洞。
陈远故意在几次核心会议上,透露了一个“绝密”计划:为应对可能到来的围攻,野狐岭将动用隐藏的最后一批金银,派人秘密前往更远的州府,购买一批至关重要的物资——主要是强弓硬弩的配件和一批稀缺药材。
他刻意强调了行动的机密性和时间(三日后的子夜,从后山小路出发),并“慎重”地挑选了包括老黑在内几名“绝对可靠”的老兵执行此任务。
这个消息,只在极小范围内“泄露”。陈远料定,若真有内奸,如此重要的“情报”,必定会想办法传递出去。
第二步,张网以待,监控要害。
秦玉凤调动了最精锐的人手,对堡内几个易于传递消息的角落——如靠近围墙的僻静处、夜间倒污物的通道、甚至流民中几个行迹可疑之人的住处周围,进行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隐蔽监视。
同时,苏婉清也发动那些彻底归心的妇孺,留意平日里的异常声响和陌生面孔的接触。
第三步,敲山震虎,施加压力。
陈远让周文渊在流民中加强宣传,反复强调野狐岭的规矩和背叛的下场,并有意无意地提及堡主有“洞悉人心”之能,任何吃里扒外的行为都难逃法眼。
这种心理攻势,会让内奸疑神疑鬼,更容易露出马脚。
计划悄无声息地展开。
野狐岭表面一切如常,练兵、筑墙、煮盐、打铁,秩序井然。但暗地里,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弥漫。
第一夜,平静度过。
第二夜,子时刚过,负责监视后山一处破损墙垣(已做了伪装,看似无法通行,实则留有缝隙)的暗哨发出了信号:有人影鬼鬼祟祟地靠近,向墙外塞了什么东西。
消息立刻传到陈远那里。“鱼上钩了。不要打草惊蛇,看他塞了什么,跟上去,找到接应的人。”陈远下令。
老黑亲自带人跟踪。
那内奸塞出的是一块裹着字条的卵石。
字条上简单写着:“三日后子时,后山小路,有重金购械之行。”
落款是一个隐秘的记号。老黑的人远远跟着那个接应的黑影,那黑影极为狡猾,在林中绕了几圈,最终竟潜入了流民聚集区,消失在一处窝棚里。
“窝棚的主人查清了,是个叫王老五的流民,带着个半大的小子,平日沉默寡言,没什么异常。”老黑回报。
“继续监视,不要惊动他。看看还有谁与他接触。”
陈远眼神锐利。内奸和接应线人都找到了,但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
他要放长线,看看能否钓到更大的鱼,或者,这内奸是否还有同党。
第三日白天,气氛愈发紧张。陈远注意到,负责仓库守卫的一个小头目,名叫李五,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眼神躲闪。
这李五是最早投靠的流民之一,因为有些力气,做事也算勤恳,被赵胜提拔为小头目。难道是他?
陈远不动声色,加强了仓库附近的暗哨,并故意让李五听到他与赵胜的对话,内容是“今晚行动至关重要,仓库这边的警戒也要加强,绝不能出纰漏”。
当夜,月黑风高。子时将近,整个野狐岭似乎都陷入了沉睡,只有巡逻队规律的脚步声和远处山林的风声。
后山小路附近,老黑带着人早已埋伏就位。而堡内,陈远、秦玉凤等人则坐镇中枢,等待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子时正刻,后山小路方向并没有出现预想中“坐山虎”派来劫掠的伏兵,反而是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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