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梦无垠 第64章 情报 交易

防空洞内陷入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死寂。不再是压抑的绝望，而是被巨大信息量冲击后的茫然与震骇。

“遗产图书馆……原始之门……心海深渊……双生共鸣……另一枚钥匙……失落的契约……窥视之眼……”林夜无意识地重复着那些充满重量和未知的词汇，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巨石投入他混乱的脑海，激起惊涛骇浪。

秦月汐和阿哲屏息听着他的复述，脸上的表情从警惕逐渐变为难以置信，最后凝固为一种深深的骇然。

基金会的目标竟然是重构“原始之门”，通往那个听起来就绝非善地的“心海深渊”？钥匙真的不止一把，而且另一把的状态似乎还很糟糕？“窥视之眼”有了名字，却更加神秘？而掌控自身钥匙的关键，竟在于寻找什么“失落的契约”？

这短短几十秒内接收到的信息，几乎颠覆了他们之前所有的认知，将世界的复杂性和危险性提升到了一个令人窒息的高度。

“这……这太疯狂了！”阿哲第一个打破沉默，声音干涩，“他们说的是真的吗？这些东西……听起来就像是神话传说！”

“但‘心钥’这个词，他们用了。”林夜抬起右手，看着那焦黑的印记，它的微弱温热感似乎还未完全褪去，“而且，他们知道钥匙在沉寂和蜕变。这绝不是基金会能知道或者会用的说法。”

秦月汐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鹰：“就算他们说的是部分事实，也绝不能轻易相信！‘遗产图书馆’？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他们如何证明自己不是基金会另一个更狡猾的分支？或者另一个同样危险的第三方？那个坐标，很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她的怀疑合情合理。在经历了背叛和追杀后，任何未知势力的突然接触都值得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

“信息需代价……”林夜喃喃着最后那句话，心头笼罩上一层阴霾。对方明确表示不会无偿提供帮助，下一次接触需要付出代价。这会是什么代价？情报？物品？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风险巨大，前景未卜。

但是——

林夜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焦黑的印记上。那些破碎的低语和意象，雷昊笔记本中骇人的警示，基金会深不可测的“净化”阴谋，还有那双冰冷非人的“窥视之眼”……这一切都像是一座巨大的、黑暗的迷宫，而他手握着一盏随时可能熄灭的微弱灯烛（筑梦之心），却连迷宫的地图都没有。

“遗产图书馆”抛来的，哪怕可能是有毒的诱饵，也是目前唯一一张可能存在的“地图碎片”。

他需要它。他需要知道敌人真正的目的，需要知道钥匙的本质，需要知道前进的方向。这种对“未知”的恐惧，已经超过了面对已知风险的压力。

“我们需要那些信息。”林夜抬起头，眼神中的迷茫逐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取代，“无论是关于基金会，关于另一把钥匙，还是关于‘契约’。没有方向的力量，毫无意义，甚至可能再次被利用。”

“林夜！你清醒一点！”秦月汐抓住他的胳膊，力度之大显示着她内心的焦急，“这太冒险了！我们连对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我知道风险。”林夜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坚定，“但留在原地，或者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风险同样巨大，而且是慢性死亡。基金会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另一把‘钥匙’的‘躁动’听起来也不是好事。我们必须抓住任何可能破局的机会，哪怕需要冒险。”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不是盲目冒险。我们需要计划。阿哲，能分析那个坐标的大概位置和环境吗？还有，刚才那种通讯方式，有没有可能反向追踪或者留下什么隐藏的后门？”

阿哲立刻扑到电脑前，虽然脸色依旧发白，但专业本能被激发：“坐标是加密的，但加密方式很古老……给我点时间，也许能破译出大概区域。至于通讯方式……我刚才完全没捕捉到任何传统信号特征，像是……像是直接通过某种底层能量场或者说……‘信息海’本身进行传递的，想反向追踪几乎不可能，后门……无法判断，技术层面超出我的理解太多。”

无法判断，这就是最大的风险。

秦月汐看着林夜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屏幕上已经消失的坐标位置（阿哲正在尝试复原），她知道很难改变他的决定了。她沉默了片刻，最终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如果你坚持……那我跟你一起去。但我们必须制定周密的计划，预设所有最坏的情况，并且一旦发现任何不对劲，立刻撤离，毫不犹豫！”

“当然。”林夜点头，“我不会拿我们的性命开玩笑。”

时间在紧张的分析和商讨中流逝。阿哲艰难地破译着坐标，最终确定了一个大致的范围——位于城市远郊的一片废弃工业区，那里地形复杂，人烟稀少，确实适合进行这种隐秘的接触。但同时，也极易设伏。

他们制定了详细的行动计划：提前侦察，设置撤离路线和备用汇合点，由秦月汐在外围策应监视，林夜独自进入指定地点接触，阿哲远程提供信息支援（如果对方的技术没有完全屏蔽的话）。一旦发现埋伏或林夜发出预定信号，立刻终止接触，全力撤离。

决定已然做出，但沉重的压力依旧笼罩着每个人。这次接触，无异于一场豪赌。

几天后，夜晚。废弃工业区笼罩在沉沉的黑暗之中，残破的厂房如同巨兽的骨架，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中有铁锈和化学试剂残留的刺鼻气味。

林夜按照计划，独自一人深入这片废墟，根据破译出的更精确坐标，来到一座废弃的铸造车间前。车间大门早已锈蚀倒塌，内部空旷而黑暗，只有风声穿过破洞发出的呜咽声。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筑梦之心”全力运转，感知力如同细腻的网向外扩散，警惕着任何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或生命迹象。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正常得有些诡异。

他步入了车间内部。

就在他踏足车间中央的瞬间——

嗡……

一种奇异的、低沉的嗡鸣声仿佛从地底深处响起，又像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回荡。车间地面之上，无数微小的、如同尘埃般的光点凭空浮现，如同受到无形力场的牵引，开始飞速旋转、汇聚！

眨眼之间，一个由纯粹光尘构成的、模糊的人形轮廓出现在他面前几米远的地方。它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是一个不断流动变化的光影，散发着柔和却非人的光芒。

【确认‘心钥’持有者。】一个平静无波、听不出年龄性别的声音直接在林夜的意识中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遵循约定，吾等在此。】

林夜全身紧绷，精神高度集中，随时准备发动攻击或撤离：“你们就是‘遗产图书馆’？”

【可如此理解。】光影人形微微“点头”，【信息已备好。然，须知万物皆需平衡，知识亦有价码。】

“代价是什么？”林夜沉声问道，手心微微出汗。

光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由光尘构成的手臂，指向车间一个角落。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看起来极其古老的陶罐，表面布满裂纹和斑驳的痕迹，罐口被某种暗红色的、干涸的物质密封着。陶罐本身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但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甚至不祥的气息。

【将此物带离此地，送至‘**’地点（另一个坐标直接传入林夜意识）。无需开启，无需探查，只需送达。此乃此次交易之代价。】光影的声音依旧平静。

林夜愣住了。他预想了多种可能——索取他的血液、他的记忆、甚至他的一部分灵魂力量……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的要求竟然是让他当一次“快递员”？

这太古怪了！这个陶罐是什么？为什么图书馆自己不去送？另一个坐标又是什么地方？这背后隐藏着什么？

“我如何知道这里面不是危险品？或者这不是某个陷阱的一部分？”林夜警惕地问道。

【选择在于汝。】 光影的声音毫无波澜，【交易即此：信息换此举。应允，则知识予你。拒绝，则离开。无有强求。】

光影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由光尘构成的面部虽然没有眼睛，林夜却感到一种被彻底审视的压力。

时间仿佛凝固。林夜的大脑飞速运转。答不答应？这看似简单的要求背后，绝对隐藏着极大的风险和不为人知的目的。但拒绝，就意味着放弃了解真相的机会……

他想起了基金会的“净化”协议，想起了另一把“钥匙”的躁动，想起了那双冰冷的“窥视之眼”……

最终，他咬了咬牙。

“好！我答应你！但信息必须现在给我！”

【明智。】光影似乎早已料到他的选择。

下一刻，一股庞大的、未经压缩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林夜的意识！

“呃！”林夜闷哼一声，感觉脑袋像是要炸开！无数古老的画面、破碎的符号、晦涩的知识、关于“契约之战”的惨烈片段、关于“双生之钥”起源的模糊记载、关于“原始之门”可怕的猜测……疯狂地涌入！

这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三秒，但对林夜而言却无比漫长。信息流停止时，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脸色苍白，头痛欲裂，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消化这么多信息。

而那光影人形，已经开始逐渐变淡、消散。

【代价已付，信息已予。切记承诺，送达之物。】

光影彻底消失的前一刻，林夜似乎看到那光尘构成的头部，微微转向了车间某个极其隐蔽的阴影角落——那里空无一物——光影似乎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亿分之一秒，然后才彻底消散。

仿佛……它刚才不仅仅是在和林夜对话，还在对那个空无一物的角落，做出了某种无声的示意或警告？

林夜的心脏猛地一跳！

几乎在光影消失的同时，他掌心的钥匙印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急促的冰冷悸动！仿佛在向他疯狂示警！

不对劲！

这交易绝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那个陶罐！那个阴影角落！

他猛地转头看向那个角落——依旧空无一物。

但他后背的寒毛，却瞬间全部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