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天刚蒙蒙亮。
一辆挂着本地牌照的黑色越野车,悄无声息地滑出京阳市区。
车子没有走高速,而是沿着国道一路向南,汇入早起出行的车流。
开车的杨冠铭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夹克,神情专注。
坐在副驾的王洋同样换了一身休闲装。
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一言不发。
车里的气氛很安静,只有发动机的低沉轰鸣。
两个小时后,越野车驶离国道,拐上了一条县级公路。
路边的景象开始变化。
高楼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农房和连片的田野。
杨冠铭看了一眼后视镜,确认后面没有跟车。
他开口打破了沉默,“徐德军,六十二岁,一年前以身体不适为由,办了提前病退。”
“性格很孤僻,几乎不跟村里人来往,一个人住在村子最东头的老宅里。”
王洋收回目光,“他的家人呢?”
“只有一个儿子,早些年在南方做生意赔了,欠了一屁股债,现在据说在美国。”
......
车子继续前行。
平整的柏油路很快变成了颠簸的水泥路。
最后干脆驶上了尘土飞扬的土路。
路越来越窄,两旁的树枝不时刮过车窗。
又开了近一个小时,一个偏僻的小村庄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杨冠铭将车停在村口一棵大槐树下,没有直接开进去。
两人下了车,沿着村里唯一的土路向里走。
村子很安静,路上几乎看不到人。
只有几只土狗在路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他们走到村子最东头的角落,一个破败的农家院子出现在眼前。
院墙的墙头长满了枯黄的杂草,红砖裸露。
院门是两扇铁皮门,上面的油漆大片脱落,露出底下的铁锈。
门上挂着一把老式的大铁锁,锁头同样锈迹斑斑。
杨冠铭走上前,抓住铁门上的链子晃了晃。
哗啦啦的声响在寂静的村庄里传出很远。
......
等了半分钟,院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杨冠铭准备再次晃动铁门时。
一条半大的黄色土狗从墙角猛地冲了出来。
隔着门缝,冲着他们狂吠不止。
狗叫声中,一个充满警惕的苍老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谁啊?”
“找谁?”
杨冠铭清了清嗓子,“请问,是徐德军家吗?”
院子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身形瘦削、头发花白的老人,出现在门后。
他穿着一件蓝色旧棉袄,眼神上下打量着门外的王洋和杨冠铭。
“你们是?”
杨冠铭隔着门缝说道,“老同志,我们是省里下来调研一些旧案的同志,想跟您请教几个专业问题。”
徐德军的眼神里闪过锐利。
他没有开门,而是后退了半步。
“我一个退休的老头子,耳朵聋,眼睛花,什么都记不得了。”
“你们找错人了,回去吧。”
......
说完,他转身就要回屋。
“老同志!”杨冠铭加重了语气,再次用力晃了晃铁门。
“我们大老远过来,就是想听听您这位老法医的经验,没有别的意思。”
他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那条土狗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叫声变得更加凶狠。
过了足足半分钟,徐德军才缓缓转过身。
他盯着杨冠铭看了一会儿,又把目光移到始终没有说话的王洋身上。
最终,他慢吞吞地走过来。
从门后拿下一把钥匙,打开了那把生锈的大锁。
“进来吧。”他拉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门缝,“只给你们十分钟。”
......
王洋和杨冠铭走进院子。
院内比外面看起来更加荒凉。
墙角堆着乱七八糟的柴火和废品,地上满是落叶。
院子中央有一张石桌和三个石凳,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
徐德军没有请他们进屋,只是指了指石凳。
他自己则站着,与两人保持着两米多的距离,双手插在袖子里。
“想问什么,问吧。”
王洋掸了掸石凳上的灰尘,坐了下来。
他抬头看着徐德军,“徐老,我们这次来,就是想了解一下当年郭京民尸检的具体情况。”
“卷宗上只写了结论是吸毒过量导致急性心力衰竭。”
徐德军的眼皮跳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话,“结论就是这个,卷宗上写得清清楚楚。”
“我是按规矩办事的,所有程序都合法合规,没什么好说的。”
杨冠铭在一旁开口,“徐老,我们不是来质疑结论的。”
“我们只是想知道,在解剖过程中,有没有发现一些卷宗上没有记录的细节?”
“比如,死者身上除了针孔,还有没有其他的可疑伤痕?”
徐德军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里透出不耐烦,“没有!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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