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谁在哭?别回头看!
赖劫生的声音很冷,清晰的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开席了。
这话说得很随意,但听在人耳朵里,却比任何战前动员都让人害怕。
没人再多说一句话。狂枭妖王收起了外放的妖气,角恒握紧了龙纹大旗,李道玄和他身后的铁骨营老兵们,则默默的把武器调整到最顺手的位置。
赖劫生转身迈出第一步,这支由世间所有不容于世者组成的破军盟,正式踏入了这片满是怨念的绝地。
脚踩下去,没有踏上实地的感觉,反倒像踩进了一滩又粘又滑的尸油里。一股冰冷的触感顺着脚底板往上钻,让人头皮发麻。
四周的雾更浓了,只能看到身前三尺远的地方。每个人的神识都像被灌满了铅水,沉得根本放不出去,只能勉强感知到身边的情况。
众人跟瞎子和聋子差不多,只能勉强看见前面同伴的影子,听见脚下“噗呲、噗呲”的恶心声音。
“封住耳朵,别信任何声音。”
赖劫生平静的声音再次从前面传来。
“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要回头。”
这是他踏入此地后的第一条军令。
众人不敢怠慢,立刻用灵力或妖力封住了听觉。屠九城更是从怀里掏出一团发臭的黑色药棉,小心的塞进了耳朵里。
队伍里一片死寂,只有粘稠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响着,气氛十分压抑。
但是,这个鬼地方的恐怖,不是堵住耳朵就能挡住的。一种比声音更直接的东西,直接在每个人的脑子里响了起来。
那是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哭声。
声音很轻,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就在耳边,勾起了心底的记忆。
“夫君……我好冷啊……”
走在铁骨营队伍中间的一个老兵,身体猛的一僵。
他叫王顺,是跟着李道玄从铁骨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幸存者之一。他的妻子,在三十年前的一场兽潮中,为了给他送一件御寒的冬衣,死在了离城门只有一百步的地方。
三十年来,这句话一直是他心里的痛。
他知道这是假的。
他拼命告诉自己,这都是幻觉,是这鬼地方的邪术。他的手死死攥着战刀的刀柄,指节因为太用力都发白了。
“夫君……回头看看我……就一眼……”
那声音里满是委屈和思念,让他那颗久经战火的心也忍不住动摇了。
王顺的呼吸变得粗重,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动。他正在天人交战。
他旁边的战友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伸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的提醒他。
王顺浑身一震,眼神恢复了一点清明。
对,不能回头!盟主有令!
可就在他想把这声音从脑子里赶出去的时候,那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又响了,听起来有些绝望。
“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吗?”
这一句话,让王顺再也扛不住了。
他的一生都在守护,守护铁骨城,守护身后的平民。可他唯一没能守护住的,就是那个最爱他的女人。
三十年的愧疚,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
“我……”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僵硬的脖子,极其轻微的朝后转了一寸。
仅仅一寸。
旁边的战友甚至都没发现。
可后果,却瞬间就来了。
“噗——”
一声轻响,像个熟透的西瓜被轻轻捏爆。
王顺壮硕的身体,就在战友身边,毫无征兆的化成一滩冒着黑气的脓血,连盔甲和战刀都一起融进了脚下的粘稠液体里,连个泡都没冒。
他的魂魄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来,就被怨气吞了,成了这里的一部分。
一个化液境的百战老兵,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死得悄无声息。
他身后的士兵看到前面突然空了一个位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股寒气从心底冒出来,吓得他差点软倒在地。
恐惧在死寂的队伍里无声的传开了。
这下,再没人敢不把赖劫生的话当回事了。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前面同伴的后脑勺,脖子绷得跟钢筋一样,一点转头的念头都不敢有。
但这地方的鬼把戏还没完。声音没用,它就换了种更狠毒的法子。
怨气开始在队伍里变成了人影。
一个又一个模糊的人影从雾里冒出来,无声的在队伍里穿梭。他们的样子各不相同,但每一个都是众人心里最放不下的那个人。
角恒看到自己那个在派系斗争中被守序派暗害的弟子,正流着泪看着自己,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声音。
狂枭妖王看到他那个早已在天劫中化为飞灰的道侣,正温柔的对他伸出手,眼神和千年之前一样。
这些幻象不再出声,只是用悲伤的眼神看着他们,像是在怪他们为什么这么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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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无声的折磨,比任何诅咒都更要命。
终于,又有人撑不住了。
那是一个变革派的天官,叫方文清。他不是核心成员,只是在葬妖谷被赖劫生顺手救下的一个。他的道心本来就不稳,接连被追杀和打击,早就快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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