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岭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缴获的粮草军械已清点完毕,俘虏被分开看管。宋清辞没有沉浸在首战告捷的喜悦中,她深知,这场胜利虽提振了士气,但于整个南境战局而言,不过是在庞大的叛军躯体上划开了一道浅浅的伤口。真正的考验,是如何利用这道伤口,让叛军流血不止,直至崩溃。
篝火旁,宋清辞连夜提审了几名俘虏中的小头目。玄七悄无声息地立在阴影中,他带来的不仅是萧景珩暗中的支持,更有其麾下擅于刑讯与情报分析的好手。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一个脸上带疤的叛军小头目被带上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小人什么都说!只求将军给条活路!”
“你们主力现在何处?下一步有何打算?”宋清辞声音平淡,手中把玩着一支从缴获物资中挑出的、形制略显特殊的弩箭。这弩箭比寻常军弩略短,箭镞带钩,显然是便于山林间攀援射击所用。
“主力……主力大部还在南宁府外围,分了三处大营,成品字形围着南宁城。阮大王……哦不,阮福贵和吴军师就在中军大营。”疤脸头目连忙道,“不过……不过听说最近从凉山那边又来了几股人马,加起来得有两三万,正在往青龙坡那边集结,好像……好像是要对付朝廷援军。”
青龙坡?宋清辞目光微凝,迅速在脑中舆图上定位。那是一片位于南宁东北方向约八十里的丘陵地带,地势复杂,多条小道交汇,确实是设伏或阻击的好地方。叛军显然已经得知朝廷援军南下,并准备主动出击。
“吴军师?详细说说此人。”宋清辞追问。
“吴军师……名叫吴道子,听说原是个落第秀才,在交趾待了十几年,很得阮福贵信任。这人……用兵确实邪门,神出鬼没的,之前打归德堡、破凉山,好多主意都是他出的。他特别擅长利用山林地形设伏,也喜欢用火攻、陷阱……”疤脸头目努力回忆着。
擅用山林,喜用火攻……宋清辞心中冷笑。很好,那就看看,谁的火攻更厉害。
“叛军粮草辎重,除了野猪岭这条线,还有哪些主要通道?囤积在何处?”她继续问。
疤脸头目又说了几条路线和几处可能的囤积点,但大多语焉不详。毕竟他只是个押运粮草的小头目。
审问持续到后半夜,结合多名俘虏的口供,以及李队正等本地士兵补充的信息,宋清辞对叛军兵力分布、作战特点、后勤补给线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同时,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也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型。
第二日清晨,宋清辞留下五百人看守俘虏和缴获,率领其余四千五百人,并未直接前往青龙坡迎击叛军,而是折向西南,昼伏夜出,沿着更加隐蔽难行的山间猎道,悄然向南宁府外围迂回。
她要的不是在青龙坡与叛军预设的战场硬碰硬,而是要直插叛军软肋,打乱其部署!
三日后,队伍抵达南宁府东北方向约五十里的一处隐秘山谷。此处名为“落雁谷”,谷地宽阔,两侧山势陡峭,林木茂密,一条名为“玉带溪”的河流从谷中蜿蜒穿过。时值冬季,虽是南方,溪流水量有所减少,但河谷中依旧水汽氤氲,草木丰茂。
宋清辞带着赵猛、玄七以及几名得力校尉,亲自攀上山脊,仔细勘察地形。
“将军,此地地势低洼,若遇大雨,极易积水。”赵猛观察着谷地形态,皱眉道,“而且林木太密,一旦起火……”
“一旦起火,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且难以逃脱。”宋清辞接过话头,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你们看那条玉带溪,上游约五里处,地势更为狭窄,若以沙石土木临时筑坝,可否蓄水?”
一名曾参与过水利工程的校尉仔细估算了一下,点头道:“若投入足够人力,两日内筑起一道简易堤坝,蓄起的水量……足以在短时间内让下游河谷水位上涨数尺,淹没大片滩涂低地。”
“好。”宋清辞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李队正,你是本地人,依你看,近日天气如何?”
李队正抬头看了看天色,又嗅了嗅空气:“回将军,南地冬日虽少暴雨,但湿气重,易起雾。看这云层和风向,未来两三日,恐有连绵阴雨,虽雨势不大,但持续时间长。”
“天助我也。”宋清辞抚掌,转身看向众将,“诸位,破敌之机,就在此地!”
她指向谷地:“叛军知我兵少,必想诱我入青龙坡围歼。我将计就计,派小股精锐,大张旗鼓向青龙坡方向佯动,做出急于救援南宁、中其埋伏的姿态。叛军主力闻讯,必从南宁外围抽调兵力,前往青龙坡企图合围。而这里——”
她的手指重重落在落雁谷:“便是他们回援南宁或追击我军的必经之路!我等提前在此设伏,待其前军进入谷地,以火箭引燃两侧山林!叛军遇火必乱,向河谷低处溃逃,届时,上游堤坝决口,大水倾泻而下……火海之后,便是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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