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震那条简讯,像一道带着冰碴的霹雳,将黎明微光中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和希望,彻底劈碎。资金冻结——这四个字对于任何一个项目,尤其是正在拍摄关键期、每日烧钱如流水的电影项目而言,无异于死刑判决。
“光影同行”工作室账户,苏蔓个人账户,乃至《双生》项目的专用账户……顾长明这一手釜底抽薪,精准、狠辣,直接掐住了命脉。没有资金,剧组立刻就会停摆,工作人员的工资、场地租金、设备费用、后期制作……所有的一切都将陷入瘫痪。更可怕的是,如果无法在短期内解决,项目很可能被迫流产,前期所有投入付诸东流,而苏蔓和林微光,也将背负上天文数字的债务和永远无法翻身的失败。
楼梯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消毒水的气味变得格外刺鼻。
苏蔓握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那双刚刚还闪烁着星光的眸子,此刻沉静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却被她强行压制。她猛地转身,走向病房的方向,脚步又快又急。
“你去哪儿?”林微光下意识地追问,心乱如麻。
“看看暖暖。”苏蔓头也不回,声音沙哑,“然后,想办法。”
林微光看着她挺直却难掩僵硬的背影,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她。暖暖还在病床上,项目危在旦夕,她们像是被困在四面楚歌的孤岛上,退无可退。
回到病房,暖暖似乎睡沉了一些,呼吸虽然仍旧粗重,但脸上的潮红褪去少许。林微光坐在床边,握着女儿的小手,那微弱的温度却成了此刻唯一能汲取的力量。她不能倒下,为了暖暖,也为了……她们共同的选择。
苏蔓则站在窗边,再次拿出了那部老式按键手机,手指飞快地按动着,显然是在与外界联系。她的侧影在晨曦中显得异常单薄,却又带着一种不肯弯折的倔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伴随着资金链断裂倒计时的滴答声。
上午八点整,周浩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微光!完了!工作室账户真的被冻结了!银行刚来的通知!剧组那边……制片主任已经打电话来问怎么回事了,我……我快顶不住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林微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已是一片破釜沉舟的清明。她对着电话,语气异常冷静:“浩哥,稳住。对外就说……就说我们在进行正常的资金审计调整,拍摄计划稍后公布。尽量拖延时间,能拖多久是多久!”
挂断电话,她看向苏蔓。
苏蔓也刚好结束了通话,转过身,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那种惯有的、计算一切的锐利。
“两个消息。”她走到林微光面前,声音低沉,“坏消息是,顾长明动用的是他深耕多年的官方关系,常规的法律申诉渠道,短时间内很难打通,等我们走完程序,项目早就凉透了。”
林微光的心沉了下去。
“好消息是,”苏蔓话锋一转,眼神里燃起一丝幽暗的火苗,“我联系上了一个人。一个……或许能帮我们的人。”
“谁?”
“我在海外的一个……远房表舅。”苏蔓的措辞有些微妙的不自然,但语气笃定,“他做一些跨国投资生意,或许可以对《双生》进行紧急注资。”
海外表舅?跨国投资?林微光敏锐地捕捉到苏蔓话语里那瞬间的迟疑。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远房表舅”那么简单。联想到之前阿震提到的那个神秘“Y”,以及苏蔓偶尔流露出的、与国内娱乐圈格格不入的资源和手段……
苏蔓的身上,果然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救命稻草,哪怕来历不明,也必须抓住。
“他答应了?”林微光急切地问。
“还没有。”苏蔓摇了摇头,“他需要评估项目的风险和前景,需要最详细的商业计划书和目前的困境说明。而且,即便他同意,资金跨境调动也需要时间,最快也要三天。”
三天!剧组可能连一天都撑不过去!那些虎视眈眈的媒体,一旦闻到资金链断裂的味道,立刻就会像鬣狗一样扑上来,将她们和《双生》撕得粉碎!
“三天太久了!”林微光急道,“我们必须有能撑过这三天的钱!”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病房,扫过自己随身携带的包,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她猛地站起身:
“我还有点积蓄!虽然不多,但应该能应付剧组几天的基本开销!还有……我在市区那套小公寓,是我离婚后自己买的,可以立刻拿去抵押!”
那是她留给暖暖最后的保障,是她离婚后唯一完全属于自己的财产。但此刻,她顾不上了。如果《双生》失败,如果她再次跌入谷底,那套公寓留着又有何用?不如赌一把!赌苏蔓,赌她们共同的未来!
苏蔓震惊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动。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劝阻的话,但看着林微光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那些话最终咽了回去,化作一个极其郑重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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