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渐歇,花房内的暖意与静谧却久久不散。阿尔伯特并没有松开怀抱,只是稍稍调整了姿势,让夕语能更舒适地靠在他胸前。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其轻柔地梳理着她微卷的发梢,动作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珍视。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开口,声音在雨后的寂静中显得格外低沉清晰:“下周。我母亲生辰。家宴。”他顿了顿,补充道,“她希望见你。”
夕语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见……父母?
虽然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真到了这一刻,巨大的紧张感还是瞬间攫住了她。阿尔伯特的身份如此特殊,他的家族……会是怎样的?会不会很难相处?会不会不喜欢她这个“强制匹配”来的儿媳?
感受到怀中人的紧绷,阿尔伯特安抚性地收紧了手臂,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不用紧张。只是普通的家宴。”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冰蓝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无奈的笑意:“我父亲话不多,但会盯着你看,不用理会。我母亲……可能会问很多问题。”
夕语抬起头,有些忐忑地看着他:“我……我需要准备什么吗?要注意什么礼仪?”
阿尔伯特看着她那双写满不安的棕色眼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他低下头,极轻地在她额间印下一个吻:“做你自己就好。”
他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个建议太过空泛,又难得地、带着一种回忆的口吻补充道:“母亲她……年轻时也曾不顾家族反对,执意嫁给了当时只是下级军官的父亲。她欣赏有自己想法的人。”他冰蓝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就像你照顾那些花,研究那些古籍的样子。她会喜欢的。”
这番话像一颗定心丸,稍稍缓解了夕语的焦虑。她将脸重新埋进他怀里,小声嘟囔:“……那你呢?你到时候会不会又板着一张脸,吓到他们?”
阿尔伯特被她这话噎了一下,随即有些失笑。他抬手,略带惩罚性地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
夕语皱皱鼻子,理直气壮地小声反驳:“本来就是……平时对别人都冷冰冰的……”
阿尔伯特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低声道:“对他们……不会。”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些,带着一种近乎承诺的郑重,“因为是你带来的。”
因为你,我愿意展现那部分不常示人的、温和的一面。
夕语的心瞬间被这句话填得满满的,所有不安都化作了暖流。她用力回抱住他,闷闷地“嗯”了一声。
阿尔伯特感受着怀里人的依赖,冰蓝色的眼眸柔和得像融化的春水。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微妙,带着点罕见的、属于晚辈的窘迫:“不过……有件事,可能需要你……配合一下。”
“嗯?”夕语好奇地抬头。
阿尔伯特的耳根似乎又有点泛红,他移开视线,看着窗外逐渐放晴的天空,语气尽量保持平静:“母亲她……可能会问起一些……关于我们相处的问题。比如……平时怎么相处,有没有吵架之类的。”
夕语眨了眨眼,等着他的下文。
阿尔伯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她的观念比较……传统。认为夫妻之间,丈夫应当……更主动些,多体贴,多沟通。”他飞快地瞥了夕语一眼,又迅速移开,“所以……如果她问起,你可以说……我们相处得很好。我……我会陪你散步,和你讨论你喜欢的书,记得你不爱吃的东西……”
他说得有些磕绊,与其说是在教夕语如何应对,不如说是在笨拙地陈述着自己内心认为“应该”做到、却未必总能做好的事情。那副冷峻面容上浮现出的、与他气质极不相符的、类似于“女婿见丈母娘前的忐忑”的神情,让夕语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尔伯特被她笑得有些恼,耳根更红了,故作严肃地瞪了她一眼:“笑什么?”
夕语赶紧忍住笑,凑上前,主动在他微抿的唇角亲了一下,眼睛弯成了月牙:“知道啦,我的‘体贴’丈夫。我会告诉母亲大人,你对我可好了,天天给我念星际舰队管理条例助眠,还逼我吃我不喜欢的营养剂,真是‘体贴’得不得了!”
她故意拖长了“体贴”两个字,语气里满是揶揄。
阿尔伯特被她闹得没了脾气,眼底却漾开真切的笑意。他伸手将她重新捞回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低声笑道:“调皮。”
两人笑闹了一阵,气氛愈发温馨。
阿尔伯特搂着她,看着玻璃窗外透进来的、雨后初晴的阳光,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一种历经风雨后的笃定:“夕语。”
“嗯?”
“外人如何看待,议会如何质询,都不重要。”他收紧手臂,将她深深地拥入怀中,声音低沉而有力,“重要的是这里。”
他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的位置。隔着军装衬衣,能感受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和我这里。”他又将她的手轻轻按回她的心口。
“我们如何相处,是我们自己的事。”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冰蓝色的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不必迎合任何人的期待。就像你种花,按你自己的方式来就好。我会学着……跟上你的节奏。”
笨拙,却真诚无比。
夕语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映着她自己的影子,也映着他们共同的未来。她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彻底散去,只剩下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幸福和安心。
她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主动送上一个缠绵的吻。
“好。”她在唇齿交缠间,轻声回应,“我们一起……慢慢来。”
阳光彻底驱散了雨后的阴霾,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
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依旧会有风雨。
但只要携手同行,彼此包容,彼此学习,按属于他们自己的节奏走下去。
那么,四季轮回,皆是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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