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简陋的化学实验室在华棠的主持下,如同一颗顽强的新芽,在贫瘠的知识土壤中艰难生长。肥皂的偶然发明,虽是小成,却极大地鼓舞了士气,证明了化学探索的实用价值。然而,林牧之与核心层所期待的,远非此类改善民生的发明,他们渴望的是能够直接、大幅度提升军事实力的颠覆性突破。这一期待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寒川武力的核心——火药。
现有黑火药的威力瓶颈,如同卡在寒川军工咽喉的硬骨。无论禽滑略如何优化炮膛结构、设计更精密的引信,火药本身的能量上限,决定了“雷火”步枪的射程与“一窝蜂”火箭的推力难以实现质的飞跃。军械所内,关于研制“射程更远、膛压更高”的后装线膛枪的构想已初具雏形,但对更强推进剂的需求,变得前所未有的迫切。
一日,禽滑略与华棠在实验室讨论火药改良的困境时,禽滑略提起一则近乎传奇的海外见闻:“…曾闻西夷海商谈及,其国有异人,以寻常棉絮浸于硝石强水中,所得之物,色白如絮,遇火则爆,其势迅猛,远胜黑药,名曰‘火棉’…然制法极险,稍有不慎,人器俱焚,故秘而不宣,鲜有制成者。”
“火棉?”华棠眼中精光一闪。她立刻联想到实验室里那些具有强氧化性的“硝强水”(硝酸)。“棉絮乃草木之质,富含纤维…若硝能强火,硝入纤维,岂非…”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能否利用化学之力,将棉花这等寻常之物,改造成威力巨大的新式火药?
她将这个想法汇报给林牧之。朝堂之上,争议骤起。
“以棉絮制火药?荒诞不经!”有武将嗤之以鼻,“棉花遇火即燃,焉能爆轰?”
“纵有其事,制法极险,乃刀尖跳舞!我寒川方有起色,岂能蹈此不测之渊?”王玄策忧心忡忡,担心巨大风险。
就连禽滑略也犹豫不决:“主公,此事…太过虚无缥缈,且险象环生,恐得不偿失。”
林牧之沉默良久。他深知风险,但更清楚突破火药技术对寒川未来的战略意义。他想起了“磺胺”发现前的质疑,想起了每一次技术突破伴随的艰辛与危险。
“险路,往往是通往巅峰之唯一途径。”他最终决断,“黑火药之径,已近尽头。欲求新天,必辟蹊径!此‘火棉’之念,虽险,然其诱人处,正在于颠覆二字!”
他看向华棠,目光灼灼:“华棠先生,朕准你秘密研探此术!然,须谨记:安全为第一要务!选址须远离人烟,规程须万分谨慎,宁可无功,不可冒进!朕予你专断之权,所需物料,尽数供给!”
得到林牧之的背书,华棠既感振奋,又觉责任如山。她深知,这将是一条布满荆棘与爆炸的险路。
研究在极度保密的状态下启动。实验室在远离工业区和居住区的一处偏僻山谷中新建,周围设下重重警戒。参与人员经过严格筛选,皆签署生死状。
第一步,摸索配方与工艺。
华棠依据有限的线索和化学直觉,判断关键在于将棉花纤维“硝化”。她带领团队,从制备浓度更高的“硝强水”(硝酸)与“矾油”(硫酸)的混合酸开始。比例、温度、浸泡时间,每一个变量都关乎成败,更关乎生死。
最初的反应杂乱无章:棉絮放入酸中,要么迅速焦黑碳化,要么毫无变化。实验室里弥漫着刺鼻的酸雾,腐蚀着器具,也刺激着人的呼吸道。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第二步,遭遇首次险情。
在一次尝试提高反应温度时,一名助手操作失误,将一小块处理中的湿棉絮不慎溅落在点燃的油灯附近。
“嗤——”
一声轻微的嘶响,那团湿棉竟猛地爆燃起来,化作一团炽烈的白光,瞬间将灯盏炸碎!飞溅的火星引燃了桌面的纸张,险些酿成火灾!助手的手背被严重灼伤。
这次意外,没有带来成功的产物,却带来了一个关键信息:处理过程中的棉絮,已具非凡活性,极度易燃易爆!这既证实了“火棉”存在的可能性,也敲响了安全的警钟。华棠下令,所有操作必须在铜质器具中进行,严禁任何火源,并配备了沙桶、水缸等应急设施。
第三步,漫长的参数调整。
过程枯燥而压抑。团队在死亡的阴影下,小心翼翼地调整着酸的配比、反应温度和时间。他们设计了一套复杂的远程操作装置,尽量减少人员直接接触。每一天都如同在深渊边缘行走。
终于,在经历了不知多少次失败后,他们得到了一种白色絮状、手感略脆的产物。将其小心晾干后,取少量置于铜板上,用烧红的铁条触碰。
“噗!”
一声清脆的爆燃,白光一闪,铜板上只留下一缕青烟和少许灰烬,威力明显大于等量的黑火药!
“成了!初步成了!”实验室里爆发出压抑的欢呼,但随即被华棠严厉制止——这仅仅是开始,产物的稳定性、安全性、以及如何实际应用,仍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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