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的夜色比前两晚更沉,连月光都被云层遮了大半,只漏下几缕碎光,勉强把洞口的藤蔓照出点轮廓。阿尔斯蹲在石头上擦弓箭,弓弦上还沾着前几日跟千面堂交手时蹭的黑灰,他用布擦了半天没擦掉,干脆啐了口唾沫:“这破布不行,早知道从丽春院带块细麻布来。”
若卿正坐在火堆旁整理信号筒,闻言抬头看了眼:“别折腾了,等会儿侦查时别弄出声响就成。” 她手里拿着三个竹制的信号筒,分别染了红、蓝、黄三色 —— 红色是发现影卫,蓝色是找到周焕家人,黄色是紧急撤退,这是昨天晚上几人凑着油灯定的,按的还是北境旧部传信的老规矩,赵煜说这样不容易出错。
周焕站在洞口,望着黑风寨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石壁上的缝。他早上让阿尔斯远远看过庄子,说庄子门口多了两个黑袍人,跟之前山林里遇到的千面堂的人一个打扮。“按理说这时候该有送粮的车去庄子,今天没见着。” 他声音有点发紧,“我家娘子平时会在门口晒衣服,今早也没见着……”
赵煜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安慰的话 —— 这种时候说 “没事” 太假。他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是周焕画的黑风寨布防图,上面用炭笔标着影卫的换班时间:“亥时换班,缺口在西北角的水塔下,那里是老弱病残住的,守卫最松。” 这图周焕改了三回,每次想起新的细节就添一笔,现在边角都快磨破了。
“千面堂的人会不会在水塔那边设埋伏?” 若卿突然问。她把信号筒放进布囊,又检查了一遍腰间的软剑 —— 这剑是北境时赵煜赏的,剑鞘上还刻着个 “赵” 字,这么多年一直带在身上。
“不好说。” 赵煜盯着图上的水塔标记,“上次在望山居,千面堂的人跟影卫是分开行动的,这次说不定会凑一块儿。毕竟月影石的消息是他们放出去的,要是被我们截了胡,三皇子那边也不好交代。”
这话戳中了要害。大长老昨天说过,千面堂跟三皇子合作,说白了就是互相利用 —— 三皇子要影卫的暗杀术,千面堂要三皇子帮忙找月影石。现在月影石没找着,反而让月隐族长老跑了,两边心里肯定都有疙瘩,就看谁先忍不住。
阿尔斯终于把弓箭擦干净了,他把箭囊甩到背上,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我先去探探,水塔那边要是有问题,我就放红色信号。你们在山坳里等着,别往前凑 —— 那些影卫鼻子灵得很,上次在别院,隔着五十步就能闻着生人味。”
他说的是实话,上次潜入别院时,若卿就差点被影卫发现,还是周焕用影卫的暗号应付过去的。赵煜点头:“小心点,别硬拼。要是看见黑袍人,先躲着,我们现在还摸不清他们的底细。”
阿尔斯应了声,转身就钻进了树林。他走的是周焕指的小路,路边有月隐族留下的标记 —— 用刀在树上刻的小月牙,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是大长老教的,说当年月隐族匠人来这里修密道时,就是靠这个认路。
等阿尔斯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若卿才从布囊里掏出个小陶罐,递给赵煜:“这是月隐族的迷烟,比上次用的劲儿大,能让人睡半个时辰。要是遇到影卫,往他们脸上一撒就行。”
赵煜接过陶罐,罐口塞着软木塞,闻着有股淡淡的草药味 —— 跟之前在地牢用的一样,是月隐族特有的 “安眠草” 做的。他想起上次用这迷烟放倒了四名影卫,效果确实不错,就是味道有点冲,得离远点用。
周焕还在盯着黑风寨的方向,手里攥着个小银锁 —— 是他儿子满月时他亲手打的,上次去探望时忘在庄子里了。“要是…… 要是我家人出事了,” 他声音有点哑,“我就跟三皇子拼了。”
“别傻了。” 赵煜打断他,“你要是拼了,谁来照顾你家人?再说,三皇子要的是你的命吗?他要的是你听话。你要是死了,他随便找个人都能代替你,反而便宜了他。”
这话虽然难听,但理是这个理。周焕沉默了,他知道赵煜说得对 —— 上次他故意放走赵煜,三皇子没杀他,就是因为还需要他管影卫。要是他死了,影卫群龙无首,三皇子还得花时间找人接替,划不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火堆渐渐小了,若卿添了点干柴,火光又亮了些。山坳里静得很,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狼嚎。赵煜摸出胸前的女神之泪,吊坠凉丝丝的,在黑暗里泛着点微光 —— 这玩意儿虽然没什么特殊本事,但摸着手就踏实,跟当年在北境握着剑柄的感觉似的。
“怎么还没信号?” 周焕忍不住问。阿尔斯走了快一个时辰了,按说该到水塔那边了。
若卿也有点担心,她站起身,往树林里望了望:“再等等,也许是遇到巡逻的影卫,耽误了。” 话虽这么说,她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 —— 要是真有问题,得赶紧去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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