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房的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陈擎那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警告。夜风像冰冷的刀子刮过赵煜的脸,他几乎是立刻卸下了强撑的镇定,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搀扶他的若卿身上。
“殿下!”若卿低呼一声,感觉赵煜的手臂冰冷得吓人。
“没事……走,先回去。”赵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额头上全是虚汗,眼前景物晃动,几乎看不清路。每迈出一步,右肩和腰肋都传来钻心的痛,与精神透支带来的眩晕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唯一能清晰感知的,是怀中那个空葫芦紧贴着胸口传来的一丝微弱却持续的清凉,像黑暗冰原上唯一的一点星火,支撑着他没有立刻倒下。
两名引路的亲兵似乎得到了某种指示,并没有催促,只是沉默地在前后照明、引路,步伐也放慢了些许。
这段不算长的路,赵煜走得异常艰难。回到他们藏身的那间仓房隔间门口时,他几乎是被若卿和张老拐半拖半抱着弄进去的。
“咋样?那姓陈的没为难你吧?”张老拐急忙关上房门,压低声音问道,独眼里满是焦灼。夜枭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现身,目光快速扫过赵煜的状态,最后落在他死死按着腰肋、指节发白的手上。
赵煜瘫坐在角落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若卿赶紧拿出水囊,小心地喂了他几口,又用干净的布巾蘸水,擦拭他额头和脖颈的冷汗。
“他……要看看……能压制蚀力的东西。”赵煜断断续续地说,声音气若游丝。
“你给他看了?”张老拐嗓门一下子提了起来。
“没……”赵煜闭着眼,努力平复呼吸,“我告诉他……我们有……有价值的东西……不只是麻烦……”
夜枭立刻明白了:“殿下是以此为筹码,争取了时间和条件。”
赵煜微微点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把和陈擎对话的主要内容,以及争取到的“三日之约”和“医者”、“有限情报”说了出来。
“三天……”张老拐咀嚼着这个词,独眼看向依旧昏迷不醒、但气息似乎比之前爆发后稍微平稳了一点的王校尉,“老王他……能撑到那时候吗?”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仓房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几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王校尉偶尔无意识发出的、带着痛苦意味的呻吟。
“那个葫芦……”若卿轻声开口,目光落在赵煜依旧紧捂着的胸口。
赵煜这才缓缓松开手,将那个空了的伤药葫芦取了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它看起来更加普通,甚至有些陈旧,木质表面带着磨损的痕迹,塞子紧紧塞着,里面空空荡荡。
“就是这玩意儿,刚才救了咱们一命?”张老拐凑过来,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老子还以为就是个没人要的破烂……”
“它残留的气息,确实平息了王校尉体内最狂暴的那股力量。”夜枭冷静地分析,他对于能量的感知最为敏锐,“虽然现在空了,但葫芦本身,似乎仍有一点效果。”他指的是赵煜刚才靠它支撑着走回来。
赵煜摩挲着葫芦粗糙的表面,感受着那丝若有若无的清凉渗入掌心,让他剧痛和眩晕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他声音沙哑,“必须弄清楚它的来历……或者,找到补充里面药水的方法。”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缓慢流逝。后半夜,仓房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是陈擎派来的人,无声地送来了吴大夫新煎好的安神汤药,以及一些更干净的热水和布巾。态度依旧客气而疏离,带着监视的意味。
赵煜让若卿先检查了汤药,确认和之前的一样,才让张老拐服下——老拐腿上的伤和疲惫的精神需要恢复。他自己则只喝了一小口,大部分都留了下来。他不敢完全信任陈擎,尤其是在展示了“筹码”之后。
他靠在墙上,怀揣着空葫芦,感受着那丝微弱的清凉,强迫自己休息,积攒哪怕一丝一毫的力气。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王校尉爆发时的恐怖景象,陈擎锐利探究的眼神,以及那不知在何处的“星枢盘”和“镜湖”……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微亮。仓房外传来不同于夜间守卫的、更沉稳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赵公子,陈将军请的大夫到了。”
来得这么快?赵煜心中一凛,挣扎着想要坐直身体。若卿和张老拐也立刻紧张起来,夜枭则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门侧的阴影里,手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
门被推开,一名亲兵侧身让开,一位身着灰色布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提着药箱走了进来。这老者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明亮,进门后先是快速扫视了一圈环境,目光在昏迷的王校尉和虚弱的赵煜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落在负责接洽的若卿身上。
“老夫姓林,受陈将军所托,前来看看。”老者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久经世事的沉稳。
“有劳林大夫。”若卿依着礼数回应,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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