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刺骨的冷。
像是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骨头缝里,顺着血液流遍全身。赵煜死死抱着那根粗糙的木头,整个人半泡在湍急浑浊的暗河水里,上下牙关不受控制地磕碰着。河水带着一股子土腥和说不出的**气味,呛得他喉咙发痒,又强行忍住——每一次咳嗽都可能耗尽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力气,或者让他松开这救命的浮木。
黑暗,几乎是绝对的。只有极远处,可能是上游崩塌方向或者头顶岩层极高处的某些裂缝,透下来一丝丝微光,勉强勾勒出河岸模糊、狰狞的轮廓,以及水面泛起的、破碎的白色水沫。水声轰鸣,充斥在耳膜里,淹没了其他一切声音,也掩盖了可能存在的同伴的呼喊——如果他还有力气喊的话。
“操……” 他低低骂了一句,声音嘶哑,连自己都快听不清。这他妈的算什么?千辛万苦,死了那么多人,好不容易摸到那劳什子定源盘,结果转头就让人给捅了刀子,还他妈遇上地陷,全给冲到这鬼地方来了!
赵焰那个杂碎!
一想到这个名字,赵煜就感觉一股邪火从心底里往上窜,比怀里定星盘那点微弱的凉意烫得多。那王八蛋下手是真黑,要不是定源盘最后莫名其妙震了一下……等等,定源盘?
他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腾出一只手往怀里摸。湿透的衣襟紧贴着皮肤,冰冷。手指触到一个坚硬、冰凉、圆形的物件。还在。他长长松了口气,仿佛这冰冷的触感比怀里的浮木更让人安心。幸好之前塞得深,没在落水挣扎时掉出去。
除了定源盘,定星盘也在,真空刃的刀鞘挂扣很牢,也还在腰侧。但其他的……他摸了摸腰间和袖袋,心里一沉。催眠飞镖大概全丢了,烟雾弹估计也泡了汤。系统给的那些零碎,攀爬绳索和钩爪还在,但应急求生毯恐怕凶多吉少,水壶倒是还在,里面估计灌满了这浑浊的河水。肉干、糖块这些补给,想都别想,早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真他妈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不,比那还糟。至少刚掉下来的时候,身边还有人。
若卿怎么样了?她右肩伤得那么重,掉进这冰冷急流里……老韩呢?胸前那么深的伤口,泡了水,还能撑住吗?王校尉断了一臂,厮杀时又添新伤……夜枭、张铭、族长、阿木……还有那些跟着他一路走到这里的士兵和山民……
一个个面孔在脑海中闪过,伴随着的是坠河时那些惊恐的呼喊、翻滚的人影、被巨石砸中瞬间消失的躯体。一股沉重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无力感混合着冰冷的河水,浸透了他。
不能这么想!他猛地甩了甩头,冰冷的水珠四溅。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得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找到他们,才能……才能完成该做的事。封印还在崩溃,那玩意儿要是彻底炸了,所有人都得完蛋,外面不知道多少人也得跟着陪葬。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现状。
暗河水流极快,方向……似乎是向着黑山的外围?他不确定。但待在水里绝对不是办法,体温流失太快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失去意识,然后沉下去。必须想办法上岸。
他尝试着调整姿势,想要借着水流和浮木的力量向一侧河岸靠近。但水流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几次尝试,不仅没能靠近,反而差点被浪头打翻,灌了好几口腥臭的河水,呛得他眼冒金星。右肩的旧伤在水流的冲击和寒冷的刺激下,也开始一阵阵钻心地疼。
妈的,这鬼地方!
他喘着粗气,暂时放弃了徒劳的努力,只是更紧地抱住浮木,节省体力。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极力搜寻,希望能发现河岸有什么可以靠过去的缓坡或者突出的岩石。
时间在冰冷和黑暗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被拉长。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更久,他感觉到水流的速度似乎慢了一些,河面也似乎宽阔了些。前方隐约传来水声的变化,不再是单纯的奔流轰鸣,似乎多了些……哗啦啦的撞击声?
他努力抬头望去,借着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光,看到前方河面出现了一片**乱石滩**!大大小小的黑色岩石从水中突兀地耸立出来,河水撞击在上面,碎成白色的泡沫。
机会!
赵煜精神一振,求生本能压过了疲惫和寒冷。他看准了一块离他最近、看起来也比较平坦的大石头,用尽全身力气,双腿在水中猛蹬,同时手臂使劲,操控着浮木向那边漂去。
“砰!”
浮木的一端重重撞在岩石上,震得他手臂发麻。他不敢松手,借着这股撞击力,腰部发力,猛地从水里向上攀爬。湿透的衣服沉重得像铁皮,受伤的右肩使不上劲,几次滑脱,冰冷粗糙的岩石磨破了手掌和膝盖的皮肤,火辣辣地疼。
“呃……啊!” 他低吼着,几乎是靠着意志力,一点点把自己从冰冷的水里拖了出来,最终精疲力尽地瘫倒在相对平坦的岩石表面,像一条离水的鱼,只剩下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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