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军长没端着架子,一落座便冲两个年轻人摆了摆手,语气随和:“不用拘谨,家常饭,怎么自在怎么来。”
话落,他抬手拿起桌边的竹筷,指尖轻轻一夹,便夹起了一个圆滚滚的芹菜猪肉馅饺子。饺子皮透着淡淡的米白,边缘还带着手工捏出的褶皱,热气裹着肉馅的鲜香丝丝缕缕往上飘。罗军长没急着咬,先凑到嘴边轻轻闻了闻——就是这一下,他原本舒展的眉头忽然顿住,眼神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似的,定在了饺子上,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张雨晴坐在对面,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悄悄攥了攥衣角,脑子里飞速转着:是馅里的姜末放多了?还是刚才调盐的时候没拌匀?怎么看都没问题啊。正胡思乱想,就见罗军长缓缓把饺子送进了嘴里,牙齿轻轻咬开一半,细腻的肉馅混着汤汁在舌尖散开。
他没立刻咽下去,而是闭着眼细细品着,嘴角时而微微蹙起,像是在回忆什么复杂的滋味,时而又悄悄舒展,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张雨晴看得心惊胆战,连大气都不敢喘,偷偷用眼神去瞟身旁的张念山,却见他也是一脸懵,眼神里满是“看不懂但不敢问”的茫然。
就在这时,罗军长忽然睁开眼,张雨晴猛地对上他的视线,却发现他眼尾泛着淡淡的红晕,连平日里锐利的目光都软了下来,像是蒙了一层水汽。她更慌了,刚想开口道歉,就见罗军长拿起剩下的半个饺子,再次放进嘴里,这次吃得格外慢,每一口都嚼得格外仔细,仿佛要把这味道刻进骨子里。直到最后一点饺子皮咽下去,他才放下筷子,指节轻轻摩挲着筷身,看着两个年轻人紧绷的模样,忽然笑了笑。
“不好意思,刚才的样子吓到你们了。”罗军长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张雨晴连忙摆手,声音都有些发紧:“没有没有,罗军长,是不是这饺子……不合您口味啊?要是咸了或者淡了,我再去调碗蘸料。”
“不是不合口味。”罗军长摇摇头,目光落在盘子里的饺子上,眼神悠远,“是太合口味了,这味道……我差不多有二十多年没吃到过了。”
“二十多年?”张雨晴愣住了,心里满是疑惑。罗军长是什么身份,想吃饺子还不是随时能吃?别说家常馅,就是山珍海味的饺子,也该能轻易尝到。她这话没说出口,却都写在了脸上,罗军长看得分明,轻轻咳了两声,语气里多了几分感慨:“张同志,不怕你笑话,你这饺子的味道,跟我妻子当年包的,一模一样。”
“您妻子?”张念山终于忍不住插了句嘴,眼神里满是好奇。
罗军长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像是在回忆遥远的往事:“她叫刘玉英,当年也在部队,是通讯连的指导员,手巧得很,包的饺子跟你这一样,皮薄馅足,咬一口全是汁。”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后来部队执行一项边境侦察任务,她为了保护通讯设备,没来得及撤离,就……”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桌上的两人都懂了。张雨晴心里一酸,看着罗军长泛红的眼眶,忽然觉得刚才的紧张都变成了心疼。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罗军长继续道:“她走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刚三个多月……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吃过饺子,总觉得不是那个味道。”
张雨晴鼻子一酸,忍不住问:“罗首长,您一定很爱她吧?”
“爱啊。”罗军长重重地点头,眼里的情绪翻涌着,“怎么不爱?我们是在新兵连认识的,她教我打电报,我帮她扛设备,没想到……”他没再说下去,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热水,才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张念山悄悄碰了碰张雨晴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她换个话题。张雨晴会意,连忙端起桌上的盘子,把自己炒的几道菜往罗军长面前推了推:“罗军长,您尝尝这个水煮鱼都是家常做法,您别光吃饺子。”
罗军长顺着她的话,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片,放在嘴里,他点点头,眼里露出赞许:“味道好,火候掌握得很准,比部队食堂的师傅做得还香。”说着,又尝了吃了一口饺子。
张念山趁机拿起自己的酒杯:“军长,少喝点,解解乏。”
罗军长没推辞,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让他眼底的情绪更显柔和。酒过三巡,桌上的菜见了底,罗军长放下酒杯,忽然看向张雨晴,眼神里带着几分郑重,又有些忐忑,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雨晴,”他没再叫“张同志”,语气亲近了不少,“今天来你家,一来是想请你去部队做外交翻译,二来……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张雨晴连忙放下筷子,坐直了身子:“军长,您别这么说,有事您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肯定没问题。”
罗军长深吸了口气,手指轻轻攥了攥,像是在组织语言:“刚才我跟你说了我和我妻子的事,这么多年,我一直一个人过,也没个亲人在身边。你这孩子,又懂事又能干,做的菜还跟她当年做的一样……如果你不嫌弃,我想认你做干女儿,以后你就是我的亲闺女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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