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晋阳城外。
匈奴人的毡房连成一片,如草原上疯长的白色毒菌,将汉家故土侵占得面目全非。今日,这片毒菌的中央,却洋溢着一股粗野而热烈的喜庆。左贤王呼衍豹的亲侄子,呼衍灼,今日大婚。娶的是城中最大的汉商,祝员外的独女,祝英。
巨大的主帐内,篝火烧得正旺,烤全羊的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混合着劣质马奶酒的酸膻气,熏得人头昏脑涨。
匈奴的贵族们围坐一堂,他们赤着上身,露出虬结的肌肉和狰狞的文身,放肆地划拳嬉笑,不时将油腻的大手伸向一旁侍奉的汉家婢女,引来一阵阵惊恐的尖叫与更猖獗的哄笑。
帐内的主位上,新郎官呼衍灼正被一群同伴簇拥着灌酒。他生得人高马大,满脸横肉,一双细小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而淫邪的光,不时地瞟向坐在角落,那个身着华丽胡服嫁衣的汉人女子。
那便是祝英。
她头戴缀满金玉珠串的沉重冠饰,一身大红的嫁衣上绣着胡风的狼图腾,刺眼而又屈辱。她像一尊精美却毫无生气的木偶,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周围的喧嚣与污秽将她淹没。那张曾因梁山一句诗词便会羞红的脸,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苍白。她手中紧紧攥着一个丝绸荷包,荷包里,是梁山为她写下的第一首诗。那是她这片荒芜世界里,唯一的星光。
“哈哈哈!新娘子,来,给小王爷敬酒!”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匈奴将领,摇摇晃晃地走到祝英面前,将一碗浑浊的马奶酒,粗暴地塞到她手里。
祝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没有动。
“怎么?瞧不起我们匈奴的酒?”那将领脸色一沉,周围的笑声也渐渐停了下来,一道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呼衍灼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一把捏住祝英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他凑近了,喷着满口的酒气,狞笑道:“小美人儿,别给脸不要脸。过了今天,你就是老子的人了。你爹把你卖了个好价钱,你最好乖乖听话,把老子伺候舒坦了,不然……嘿嘿,有你好果子吃!”
祝英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丑恶嘴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屈辱、恶心、绝望,如潮水般将她吞噬。
就在她闭上眼,准备认命的瞬间,帐外,一声清亮而急促的马嘶,骤然响起!
紧接着,一个熟悉到刻骨铭心的声音,如同撕裂黑暗的利剑,穿透了喧嚣的帐篷,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祝英!”
祝英浑身剧震,猛地睁开眼!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循着声音望向帐门口,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身形消瘦,却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那里。
他手持一柄沾着血迹的长剑,那张清秀的脸庞上满是风霜与伤痕,唯独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如两团燃烧的鬼火,死死地盯着帐内的她。
是梁山!
那一瞬间,祝英感觉自己冰封的心,被狠狠地撞碎了。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忘了恐惧,忘了屈辱,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来了。
他来找她了。
“梁兄!”她发出一声杜鹃泣血般的呼喊,猛地推开身前的呼衍灼,提起那身沉重的嫁衣,疯了一样向帐外跑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帐内所有匈奴人都愣住了。
呼衍灼被推得一个趔趄,脸上先是错愕,随即化为暴怒。自己的新娘,竟在婚礼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扑向另一个男人!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给我拦住他!杀了他!”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帐外的匈奴卫兵瞬间反应过来,十几把弯刀出鞘,呐喊着,从四面八方朝梁山包抄而去。
梁山眼中只有那个向他奔来的,穿着刺眼红衣的身影。他一夹马腹,便要冲上前去。然而,他终究不是久经沙场的武将。他所学的,不过是太行山上那些粗浅的搏命招式。
他奋力挥剑,凭着一股悍不畏死的狠劲,一剑劈翻了最先冲上来的一个卫兵。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脸,却让他更加疯狂。
但,双拳难敌四手。
一支冷箭,从侧面射来,正中他的左肩。剧痛传来,他握剑的手一软。紧接着,七八柄弯刀,从不同的角度,狠狠地劈砍在他的身上。
“噗!”
梁山喷出一口鲜血,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梁兄!”祝英的脚步,停住了。她眼睁睁地看着梁山被砍倒在地,被一群匈奴卫兵用脚踩着,用刀背狠狠地抽打,心,仿佛被活生生地撕成了两半。
呼衍灼狞笑着走了过来,一脚踩在梁山的脸上,用力地碾了碾。“不知死活的狗东西!也敢抢老子的女人?”
他转过头,看向呆立在原地的祝英,眼神变得愈发淫邪:“小美人儿,看到了吗?这就是你那穷酸情郎的下场。今晚,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男人!”
祝英看着他,那张惨白的脸上,忽然绽开一个诡异的,凄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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