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深处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吹拂着林风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惊涛骇浪。
月光勉强透过岩壁的缝隙,照亮了眼前之人的轮廓。
“林风大哥,好久不见。”小猴儿继续开口说道。
震惊、疑惑、被欺骗的愤怒、还有一丝连林风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荒诞的庆幸……种种情绪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炸开。
小猴儿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应,继续用那平稳的语调说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侯毅,是‘隐麟会’的高层‘麟角’成员,代号‘藏锋’。”
“你……你……”林风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颤抖的音节,大脑依然一片混乱。
侯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对,我没有死。当时我是假死的,就为了——‘陷害’你。”
“锃——!”
掉落在地的流光剑骤然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回到林风手中,剑尖瞬间抬起,精准地指向侯毅的咽喉,冰冷的剑气激得空气都似乎凝滞了几分。
林风的眼中终于燃起了实质性的怒火:“为!什!么!”
面对近在咫尺的利刃,侯毅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反而像是松了口气般,笑容真切了些许:“别急,林风大哥。我体术和法术一窍不通,顶多会一些跑路的轻功而已,你要杀我,易如反掌。不妨先听我把话说完,再决定是否动手也不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风依旧紧握的剑,不急不缓地问道:“你知道‘隐麟会’的来历么?”
见林风只是死死盯着他,并不回话,剑也没有收回的意思,侯毅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在狭窄的山洞里轻轻回荡:
“十年前,岱宗即位【金刚墟】首领之初,尚算一位雄主。但近年来,他对力量的追求已近痴狂,变得越来越独断专行。他主动激化与【百草谷】的矛盾,不惜挑起战端,这无异于将整个【金刚墟】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更可怕的是,他成立了一个只效忠于他个人的组织——‘暗影卫’。这个组织藏于阴影之中,专门替他铲除异己,暗杀所有提出不同意见或被认为不够忠诚的人。一时间,国内人人自危。”
“正是在这种高压之下,‘隐麟会’应运而生。我们的初衷,便是尽一切努力阻止岱宗的极端行为,避免这个生养我们的国度走向错误的毁灭之路。”侯毅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隐麟会’的首领尊称为‘麟主’,其下设有五人智囊团,便是‘麟角’。而我,不才,正是‘麟角’之一。”
“三年前,我们通过秘密渠道调查到,岱宗竟开始动用禁忌的‘魔渊’力量,秘密实验某种可怕的战争机器。”侯毅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麟角’之中,属我最年轻,也是唯一一个不通体术法术,只勉强会些轻功和伪装伎俩的人。于是,经过商议,决定由我伪装身份,潜入岱宗的军队体系内部,伺机寻找确凿证据。”
“一年前,我在军中……遇到了你。”侯毅看向林风,眼神复杂,“你的出现,就像一团意料之外的火焰。我很快发现,你是一个‘宝藏’——能力特殊、心底存着善念,更重要的是,你开始对岱宗那套纯粹力量至上的理念产生怀疑。我当时就意识到,你未来或许能成为对抗岱宗的关键力量。”
“然而,当你那手【甘霖普降】暴露后,我知道麻烦大了。‘暗影卫’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特殊的存在。一旦被他们盯上,你只有两条路:要么被洗脑控制,变成他们手中的杀戮兵器;要么,被当成不稳定因素彻底清除。”
“这两条路,无论哪一条,都绝非我所愿见。我必须保住你这颗珍贵的‘火种’。”侯毅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所以,我策划了那场‘假死陷害’的计划。”
“我设法找到一具与我身形相仿的、【百草谷】战士的遗体,精心制作了人皮面具为其易容,再换上我的军服。然后,选择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他‘出现’在仓库里。”侯毅的描述冷静得近乎冷酷,“当时的氛围下,所有将士都已对你心生疑虑。一旦发现‘我’死了,他们的第一反应必然是认定你是凶手,绝不会有人去仔细查验一具‘明显’是死于你手的尸体。事实也正如我所料……”
“后续的发展你也清楚了。你被冤枉,被迫逃亡,吸引了几乎所有的追兵注意力。而那具‘尸体’,在混乱中自然无人再过多关注,我便寻机将其偷偷处理掉了。”侯毅说完,静静地看向林风,仿佛在等待审判。
林风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震惊、荒谬、愤怒、后怕……种种情绪交织,让他的脸色变幻不定。
侯毅缓缓抬起手,并非格挡,只是用指尖轻轻地将抵在自己喉前的流光剑刃向下按去。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林风大哥,”他的声音缓和下来,“我那么做,并非出于恶意。我只是……必须要给你一个理由,一个足够强大、足够让你必须立刻、彻底、永远地逃离【金刚墟】军队和‘暗影卫’掌控的理由。被冤枉的愤怒,求生的本能,会驱动你远走高飞,摆脱他们的魔爪,获得真正的‘自由’,从而有机会变得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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