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赋长生 第20章 初入丹道与冷香解意

丹霞峰，名如其境。峰峦叠翠，云雾缭绕间，大片大片的药田依山势铺陈，灵植吐翠，药香浮动。清泉自山涧流下，汇入峰腰处的几方碧潭，水汽氤氲，更添几分仙灵之气。慕华长老的清修小筑便坐落在一处僻静的山坳，竹林掩映，清幽雅致。

李青玄躺在竹屋的床榻上，窗外是如画的风景，体内是“蕴脉生肌散”带来的温润暖流。伤势依旧沉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隐痛，经脉的撕裂感如同无数细小的刀口，但比起地火窟的绝望和濒死的剧痛，这里已是天堂。

苏清雪每日都会准时出现。她话不多，清冷的眉宇间总是带着一丝专注。她会仔细检查李青玄的伤势恢复情况，更换敷在几处关键伤口上的灵药膏泥，动作轻柔精准，带着医者的冷静。然后便是喂药，那碗碧绿色的“蕴脉生肌散”成了他恢复的关键。药液入口微苦，入腹却化作磅礴生机，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李青玄沉默地配合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忧虑交织。王执事、玄阴上人如同两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心头。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但这份安全建立在丹霞峰首座的庇护之上，脆弱而短暂。他必须尽快恢复，拥有自保之力。

数日后，李青玄已能勉强下床走动，只是动作缓慢，如同暮年老人。慕华长老偶尔会过来查看，温和的目光仿佛能洞察他体内每一丝灵力的流转和伤势的变化。这位长老言语不多，但每次点拨都直指关窍。

这日清晨，苏清雪端药进来时，身后跟着一名提着食盒的外门杂役弟子。

“李师兄，这是庶务殿王执事吩咐送来的清粥小菜，说是给您的慰问。”杂役弟子放下食盒，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容，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飞快地扫过李青玄苍白虚弱的脸。

王执事？慰问？

李青玄心头警铃大作！一股寒气瞬间从脊椎升起！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挤出一丝虚弱的感激：“有劳了……代我……多谢王执事挂念。”

“是是是，一定带到！”杂役弟子连声应着，目光又在屋内扫了一圈，似乎在确认什么，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食盒放在桌上，散发着米粥的清香。但在李青玄眼中，却如同一条盘踞的毒蛇。王嵩！他果然没忘记自己！这所谓的“慰问”，是试探？是监视？还是……警告？

“粥里有‘凝神草’和‘玉髓花’的碎末，药性温和，对你恢复有益。”苏清雪清冷的声音响起，她已打开了食盒，用银针试过，又仔细嗅了嗅，给出了专业的判断，“无毒，可放心食用。”

李青玄微微一怔，看向苏清雪。少女正将粥碗取出，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但她这份细致和坦然，却像一道微光，驱散了他心中因王嵩带来的阴霾和猜忌。

“多谢苏师姐。”李青玄低声道，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苏清雪的举动，无形中化解了他的疑虑和可能的失态。

苏清雪只是微微颔首，将粥碗递给他，便转身去整理窗台边几盆长势喜人的灵草。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淡青色的衣裙上，勾勒出纤细的身影，专注而宁静。

李青玄慢慢喝着粥，心思却已飘远。王嵩的触手已经伸到了丹霞峰。玄阴上人那边呢？地火窟塌陷，自己“失踪”，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自己必须尽快找到在丹霞峰立足的资本！炼丹！

他想起慕华长老的身份，想起苏清雪娴熟的药理知识。这或许是他唯一的出路！

数日后，伤势稍稳，李青玄向慕华长老恳求，希望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以报答救命之恩。慕华长老沉吟片刻，见他眼神恳切，便允了他去药庐帮忙处理些基础药材。

丹霞峰的药庐，并非想象中炉火鼎盛、药香扑鼻的炼丹房，而是一片依山而建、通风良好的巨大竹棚。棚内一排排巨大的木架上，分门别类地晾晒着各种处理过的药材。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复杂的药草混合气息。

苏清雪是这里的常驻“管事”。她给了李青玄一柄薄如蝉翼的玉刀和一套处理“冷香藤”的流程图谱。

“冷香藤，茎秆坚韧，需顺其纹理，以巧劲剔除外层灰褐色老皮，露出内里青碧色、蕴含清凉汁液的嫩茎。剔除需干净，不可伤及嫩茎分毫，否则汁液流失，药性大减。剔除后的嫩茎，需以晨露浸泡半刻，阴干后备用。”苏清雪的声音清冷，示范的动作却行云流水，玉刀在她指尖如同活物，轻轻一划一挑，灰褐色的老皮便如蛇蜕般完整剥离，露出青碧如玉的嫩茎，一滴汁液都未渗出。

李青玄看得暗暗心惊。这看似简单的处理，对力道、角度、眼力的要求极高，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他接过玉刀和一截冷香藤，依样画葫芦。

第一次，力道稍重，玉刀切入嫩茎，青碧汁液瞬间渗出，一股清冽的香气逸散开，但药性已损。

第二次，力道轻了，老皮未能完全剔除，残留的灰褐杂质混入嫩茎。

第三次……

他全神贯注，仿佛又回到了在地火窟中与死亡赛跑的专注时刻。他调动起炼气四层敏锐的灵觉，感受着玉刀与藤茎接触的每一丝细微反馈。脑海中，《太初衍道经》带来的对能量、物质纹理的模糊感知能力，被他下意识地运用起来。他不再仅仅依靠图谱，而是尝试去“感知”冷香藤内部那清凉汁液流动的轨迹和老皮与嫩茎之间那极其细微的分离层。

玉刀落下，不再是僵硬的模仿，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和精准的切入角度。嗤——！一片完整的老皮被剥离，青碧色的嫩茎完美呈现，汁液内蕴，光华流转。

成了！

李青玄心中微喜，但并未停下。他拿起第二根，第三根……动作越来越流畅，越来越精准。处理好的嫩茎青翠欲滴，散发着纯粹的冷香，没有一丝杂质残留。

苏清雪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掠过一丝清晰的讶异。她见过不少弟子处理冷香藤，但像李青玄这样，仅仅失败几次后就能如此精准、高效，甚至隐隐有种近乎“道”的韵律感的，绝无仅有！这不仅仅是熟练，更像是一种……天赋？

“不错。”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苏清雪拿起李青玄处理好的一根嫩茎，仔细看了看断口和色泽，“药性保存完好，处理得很干净。”

李青玄心中一暖：“是师姐教得好。”

苏清雪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处理另一批药材。但接下来几天，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将一些更精细、更需要耐心和感知力的药材处理工作交给李青玄。比如分辨“赤焰果”成熟度的细微色差，剔除“缠丝草”中极其细微、会影响成丹火候的暗色经络，分离“并蒂莲”花蕊中那几不可察的阴阳属性花粉……

这些工作繁琐枯燥，对灵觉和心神的消耗极大。李青玄却甘之如饴。他沉浸在药材的世界里，调动着《太初衍道经》赋予他的那份远超常人的感知力和对能量、物质纹理的敏锐直觉。每一次成功的分离、精准的辨别，都让他对药性的理解加深一分。他处理药材的速度和质量，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提升着。

苏清雪表面上依旧清冷，但偶尔在李青玄完美完成一项极难任务时，那微微挑起的唇角，或眼中一闪而过的欣赏，便是最好的肯定。药庐里，两人一个清冷如雪，一个专注如石，虽无太多言语，却在药香弥漫中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默契。

这日，慕华长老来到药庐，查看一批即将用于炼制“清心丹”的药材。他目光扫过苏清雪处理好的几味主药，满意地点点头。当看到李青玄负责处理的那盒“星纹草”时，他拿起一株仔细端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星纹草，叶脉如同星辰纹路，是炼制清心丹的重要辅材，需在采摘后十二时辰内，以特殊手法剔除叶脉中那极其细微的、会影响丹药澄澈度的“浊气丝”。这浊气丝无色无形，混杂在星纹之中，极难分辨和剔除，通常需要经验丰富的药师耗费大量心神才能完成。

然而，慕华长老手中的这株星纹草，叶脉青翠通透，星纹清晰流畅，整株草散发着纯净的星辰之力，竟无一丝“浊气丝”残留！处理得堪称完美！

“清雪，这星纹草是你处理的？”慕华长老看向苏清雪。

苏清雪摇头，清冷的目光投向一旁正在分拣药粉的李青玄：“是李师弟处理的。”

慕华长老的目光落在李青玄身上，温和中带着审视：“哦？青玄，你如何剔除这‘浊气丝’的？此物极难察觉。”

李青玄放下手中的药筛，恭敬回答：“回长老，弟子……弟子也说不太清。只是觉得那‘浊气丝’虽无形，但其流转时，会让叶脉中纯净的星辰之力产生极其微弱的滞涩感，如同清泉中的一丝油污。弟子便尝试用灵力包裹玉针，顺着叶脉纹理，在感知到滞涩处轻轻一引，那‘浊气丝’便如同被剥离的杂质，自然析出剔除了。”他描述得有些模糊，并未提及《太初衍道经》的感知，只归结于自己的“感觉”。

慕华长老闻言，深邃的眼眸中精光一闪！他拿起另一株李青玄处理好的星纹草，指尖凝聚一丝极其细微的灵力探入叶脉，仔细感受。果然！叶脉中的星辰之力流转圆融无碍，再无丝毫滞涩！这绝不仅仅是“感觉”那么简单！这需要对能量流转、物质本质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感知力！是炼丹一道中万中无一的“药感”天赋！

“好！好一个‘滞涩感’！”慕华长老抚须而笑，看向李青玄的目光多了几分真切的欣赏，“能将无形浊气感知至此，青玄，你在药材辨识与处理一道，天赋异禀！难怪恢复如此之快，想必对药性吸收也远超常人。”

李青玄心中微动，连忙躬身：“弟子愚钝，只是用心去做，不敢当长老谬赞。”

“不必过谦。”慕华长老摆摆手，沉吟片刻，道，“你根基受损，恢复非一日之功。丹道一途，首重根基与心性，其次才是天赋。老夫观你心志坚韧，耐得住寂寞，又有此等感知天赋……可愿在养伤期间，随老夫研习些基础丹道药理？也算是……打发时间，固本培元。”

“随老夫老研习丹道药理？！”

李青玄心脏狂跳！这简直是天大的机缘！丹霞峰首座亲自指点，哪怕只是基础，也足以让无数外门弟子抢破头！他强压下激动，深深一揖：“弟子李青玄，求之不得！谢师尊再造之恩！”

慕华长老温和一笑：“不必多礼。你且先随清雪熟悉药庐诸事，打牢根基。待你伤势再好些，老夫再传你些东西。”说罢，又交代了苏清雪几句，便飘然离去。

慕华长老一走，药庐里只剩下李青玄和苏清雪两人。气氛似乎有些微妙的变化。

李青玄看向苏清雪，眼中充满了感激。若非她给自己机会处理药材，自己也无法展露这份“天赋”。苏清雪也正看着他，清冷的眸光似乎比平日柔和了一丝，她轻轻点了点头：“恭喜。”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往日的疏离。

李青玄心中一暖：“还要多谢苏师姐这些时日的照拂和指点。”

苏清雪没再回应，转身拿起一株药材，低头处理起来。只是那微微低垂的眼睫下，似乎有一抹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掠过。

接下来的日子，李青玄如同干涸的海绵，疯狂吸收着丹道的知识。他跟随苏清雪，更加系统地学习药材的辨识、药性的生克、基础的药方配伍。慕华长老偶尔会来药庐，随口指点几句，往往直指核心，让李青玄茅塞顿开。

他处理药材越发得心应手，那份对药性的敏锐感知在系统的学习下逐渐从本能转化为认知。他开始尝试理解丹方背后蕴含的阴阳五行、君臣佐使之道，虽然浅显，却已窥得丹道博大精深的门径。

伤势在精心的调养和药力的滋养下，恢复得很快。断裂的骨骼基本愈合，经脉的裂痕也在“蕴脉生肌散”和自身灵力温养下弥合了大半，虽然距离完全恢复巅峰尚需时日，但行动已无大碍。

这日傍晚，李青玄在药庐整理完最后一筐药材，正准备离开。苏清雪叫住了他。

“等等。”她走到一个靠墙的药柜前，打开一个单独的玉盒，从中取出一株通体碧绿、形态优美、散发着清冽寒香的灵草。正是李青玄初来那日处理过的“冷香藤”处理后的成品——冷香草。

“这个给你。”苏清雪将冷香草递到李青玄面前。

李青玄一愣：“苏师姐，这是？”

“冷香草，药性清冽，有宁神静心、疏理郁结之效。”苏清雪的声音依旧清冷，但眸光在昏暗下来的药庐里显得格外清澈，“你伤势初愈，心神难免浮动。此草置于枕边，或泡水浅酌，于你有益。”

李青玄看着眼前这株青翠欲滴、散发着熟悉冷香的灵草，又看向苏清雪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他明白，这不仅仅是一株草药。这是对他努力的认可，是无声的关怀，是……一种超越了医者与伤患关系的、带着温度的善意。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驱散了初秋傍晚的微凉。他郑重地双手接过那株冷香草，入手微凉，却仿佛带着一丝熨帖的温度。

“多...多谢……师姐。”李青玄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真挚的感激。月光透过竹棚的缝隙洒落，在两人之间投下朦胧的光影。少女清丽的面容在月色下仿佛笼罩着一层柔光，清冷依旧，却不再遥远。

苏清雪微微侧过脸，避开他过于专注的目光，声音轻了几分：“天色晚了，回去吧。”说完，便转身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李青玄握着那株带着清冷幽香的灵草，看着苏清雪在月色中忙碌的纤细背影，第一次感觉，这冰冷的修仙路上，似乎……也有了一丝值得守护的微光。

然而，他并未忘记竹屋窗外，那凌霄宗外门的方向。王嵩的阴影，玄阴上人的威胁，如同潜伏在夜色中的毒蛇。变强的路，才刚刚开始。这丹霞峰的宁静，又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