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渔皇 第55章 荷塘月色深

处理完李铭事件后，张圣意识到，单纯的防范与隔离并非长久之计，尤其是对蔡琰这样心思细腻敏感的才女。他需要让她更深入地了解渤海，了解他的理念，从而真正融入这里，而不仅仅是一个被保护起来的客卿。

这一日傍晚，暑热稍退，张圣邀请蔡琰一同泛舟府内后园的荷塘。荷塘面积不小，碧叶连天，粉荷亭亭，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一叶扁舟，由一名哑仆在船尾轻轻摇橹，张圣与蔡琰对坐船中，几样清淡小菜，一壶冰镇果酒，倒也雅致。

蔡琰初时有些拘谨，但见张圣态度自然，加之眼前美景怡人，也渐渐放松下来。

“文姬来渤海已有段时日，感觉此地风物如何？”张圣为她斟上一杯果酒，随意问道。

蔡琰接过酒杯，指尖微凉，轻声道：“与洛阳大不相同。少了几分浮华，多了几分务实与生机。百姓脸上，可见希望，此乃乱世中最为难得之物。”

“是啊，希望。”张圣望向无边的荷塘，“我始终相信，无论世道如何艰难，总要给百姓一点盼头。有地种，有饭吃，有书读，子嗣能安稳长大，老有所养，病有所医……这些看似平常，却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太平景象。”

蔡琰默默咀嚼着这番话。她出身名门，自幼锦衣玉食，但随父流放后，也见识了底层百姓的疾苦。张圣所言，朴实无华，却直指根本。“将军志向高远，非止于争霸天下，更在于再造太平。琰……敬佩。”

张圣摇摇头，自嘲一笑：“谈何容易。如今强敌环伺，内部亦非铁板一块。便如日前文渊阁之事，若非发现及时，后果不堪设想。有时我也在想，是否步子迈得太快，根基扎得不够深。”

这是张圣首次在她面前流露出些许疑虑。蔡琰心中微动，感觉与他的距离拉近了些许。她沉吟片刻，道：“《易》云：‘君子以顺德，积小以高大。’将军在渤海推行新政，惠泽百姓，便是积德累功。纵有宵小作祟，亦如这荷塘淤泥，虽能一时污浊，却终究挡不住莲花高洁，亭亭玉立。关键在于，根须需深植于沃土，方能不为风雨所动。”

“根须深植于沃土……”张圣重复着这句话，眼中闪过亮光，“文姬此言，真乃金玉良言！教化百姓，凝聚人心，便是这深植根须之举。文渊阁编撰蒙学典籍，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得到张圣的肯定，蔡琰心中泛起一丝喜悦，仿佛自己的价值得到了最重要的认可。她举杯轻抿一口果酒，甘醇清冽，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夕阳西沉，漫天彩霞将荷塘染成金红色，景色愈发瑰丽。哑仆将小舟划入一片茂密的荷叶之下，四周顿时幽静下来，仿佛与世隔绝。

“此处景致，倒让我想起一句诗。”蔡琰望着接天莲叶，轻声吟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张圣接口道：“可惜此地非江南，亦无鱼戏莲叶间之趣。”

蔡琰微微一笑：“将军何必执着于原诗？此情此景，心有所感便是诗。譬如，‘虽无江南韵，别有渤海天’。”

“好一个‘别有渤海天’！”张圣抚掌赞叹，“文姬才思敏捷，圣不及也。”

气氛愈发融洽。张圣借着酒意，谈兴渐浓，从渤海的农业改革，谈到未来的商业规划，甚至隐约提及了一些关于推动社会平等、削弱门阀的构想。这些想法在蔡琰听来，有些惊世骇俗，却又蕴含着一种打破陈规、充满活力的气息。她时而凝神倾听，时而提出疑问，两人相谈甚欢。

夜色渐浓，一轮明月升上天空，清辉洒落，荷塘上泛起粼粼波光，如同碎银一般。蛙声虫鸣，更显夜之静谧。

“月色真美。”蔡琰仰头望月，轻声感叹。月光勾勒出她优美的侧脸轮廓，颈项线条优雅如天鹅，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美感。

张圣看着她，心中那份欣赏与悸动再次涌起。他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此情此景，能与文姬共赏，是圣之幸事。”

蔡琰闻言，心头一跳，转过头来，正对上张圣深邃的目光。那目光中，有欣赏，有尊重，更有一种毫不掩饰的男性对女性的吸引。她脸颊微热，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却又仿佛被那目光吸住，一时竟无法移开视线。

小舟随着水波轻轻晃动，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也在无形中拉近。荷香混合着蔡琰身上淡淡的墨香与体香，萦绕在张圣鼻尖，令他有些心猿意马。

“文姬，”张圣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可知我为何一定要将你从洛阳接出？”

蔡琰心跳更快，垂下眼睑，长睫微颤：“将军……高义，怜琰孤苦……”

“不全是。”张圣打断她，身体微微前倾，“更因为，我不愿见明珠蒙尘，美玉碎于浊世。你的才华，你的风骨，当在此‘别有渤海天’中，绽放光华。”

这话已近乎表白。蔡琰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她并非对张圣无情，相反，数月来的接触，他的雄才大略，他的尊重体贴，早已在她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只是礼教的束缚、身份的顾虑，以及那一丝才女的骄傲，让她始终无法敞开心扉。

“将军……”她声音微颤，带着一丝慌乱。

张圣没有逼迫，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应。月光下，他的眼神专注而真诚。

良久，蔡琰终于抬起头，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声音虽轻，却清晰可闻：“渤海之天，确与别处不同。琰……亦愿见此天，常清常明。”

她没有直接回应感情，却表达了愿意留在渤海，陪伴他见证未来的意愿。这已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张圣心中喜悦，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他微微一笑，重新坐直身体，举杯道：“愿与文姬，共见此天清朗。”

蔡琰也举起酒杯，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月光如水，荷香浮动，小舟轻轻摇曳，载着两颗渐渐靠近的心，滑向幽深的夜色。

这一次荷塘泛舟，成为了张圣与蔡琰关系转变的契机。之后的日子里，蔡琰明显变得更加开朗，积极参与文渊阁事务，偶尔也会与张圣讨论诗词政论，眼神中多了几分亲近与依赖。张圣则把握着分寸，既给予关怀，又保持尊重，让这段感情在潜移默化中慢慢升温。

而这一切，自然也落入了甄姜和赵雨的眼中。甄姜心中酸涩，却也知道无法阻止，只能更加尽心尽力地打理内宅，稳固自己的地位。赵雨则似乎想通了什么，不再像之前那样患得患失，反而更加专注于军中事务，只是看向张圣的目光，依旧炽热而坚定。

渤海的内宅，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张圣如同一个高超的棋手，小心翼翼地平衡着各方，将主要精力，依旧投注在渤海的巩固与发展之上。他知道，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守护住眼前的一切，包括这些牵绊着他的情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