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第一演技派，今天也在装圣人 第21章 修路

沈聿看着“旅人遗愿清单”上新划掉的一项——“修路：要想富，先修路！搞个‘沈记康庄大道’提升物流KpI！”，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旁边则是“净水计划：改善净水器，提升品牌健康形象！”以及“普及教育：扫盲班搞起！人才储备，百年大计！”的字迹，像三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异乡鬼…你真是不让我安生啊！”沈聿内心哀嚎。但沈家如今如日中天，“旅人遗愿”更是金字招牌，不执行不行。

“旅人秘笈”指示：路要宽、要直、要垫高路基防积水，

沈聿咬咬牙，真金白银砸下去，征了城郊一大片地，雇了海量民工，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图纸？没有。全靠“秘笈”上几个抽象火柴人示意图和“宽！直！高！”的灵魂批注。

工程浩大，尘土飞扬。沈聿顶着烈日，看着民工们喊着号子夯土，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路到底修成啥样才算“康庄”？他正发愁，一个温软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沈二少爷真是…心系民生呢。”苏砚卿撑着一把素雅的油纸伞，不知何时出现在工地旁，纤尘不染，与周遭的泥泞尘土格格不入。

她微微蹙眉，看着民工们挥汗如雨，用一种带着点天真困惑的语气问：

“只是…这路为何要修得这般笔直？像尺子量过似的？前头王婶家的祖坟好像正好在‘直’线上呢？”

沈聿：“什么？！！”

他猛地看向图纸（火柴人示意图），又看看前方隐约可见的坟头，冷汗“唰”就下来了。“秘笈”没说会遇到坟啊！

果然，没过两天，村子里的王婶带着一群哭天抢地的亲戚，堵在工地前撒泼打滚：

“丧天良啊！挖我家祖坟！就算是沈大善人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场面一度非常失控。

沈聿焦头烂额，不得不赔钱、迁坟，工程停滞。他忍不住对悠闲品茶的苏砚卿抱怨：

“砚卿真是…一语成谶。”

苏砚卿放下茶杯，用帕子轻轻点了点嘴角，笑意盈盈：“阿聿言重了。砚卿不过是觉得，这‘康庄大道’修得如此刚直不阿，连祖宗阴宅都要让路，颇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旅人气魄呢。

只是这‘魄力’的成本，怕是比路基还高些？”

轻飘飘一句话，精准扎心。

最终，路绕开了那座坟头，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蜿蜒。谁曾想竟是歪打正着！

原本规划的直路要穿过一片低洼沼泽，这一绕，反倒巧妙避开了最大的积水隐患。

雨季来临，其他官道泥泞不堪，唯有这条有点“歪”的“沈记大道”还算畅通！

来往商队感恩戴德：“沈二少爷真是高瞻远瞩！知道那洼地修不得！”

沈聿看着账本上修路超支的巨额数字，听着外面的赞美，表情像生吞了个黄连。

工程重新启动时，沈聿特意让人把那几张火柴人图纸翻出来，对着新改的路线描了又描，总觉得哪里不对。

民工头目凑过来，指着图纸上歪歪扭扭的曲线：“二少爷，这绕了弯的路，还算‘康庄’吗？”

沈聿没好气地把图纸拍在他手里：“能走车、不积水就是好路。你管它直的弯的？”

话虽硬气，心里却发虚——当初为了凑“直”的标准，他硬是让人把几处坡地削平，现在绕路补填，又是一笔冤枉钱。

这日刚算完账，账房先生拿着算盘直咂舌：“二少爷，光是迁坟和改道，就比原计划多花了三成银子。再这么下去，库房怕是……”

“怕什么？”沈聿梗着脖子，“办大事，哪有不多花钱的？”话没说完，就见苏砚卿提着食盒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正搬着几捆竹简。

“听说沈二少爷为修路劳心，我做了些解暑的绿豆汤。”苏砚卿把食盒推给他，目光落在那堆竹简上，“这些是我父亲整理的《九州舆图》残卷，或许对丈量路线有用。”

沈聿打开竹简，见上面用朱笔标着山川河流、低洼沼泽，连哪处土壤易积水都写得清清楚楚。他想起“秘笈”上那句“垫高路基防积水”，忽然脸红——原来人家早把地形摸透了，是自己捧着半截图纸瞎使劲。

“苏小姐怎么不早拿出来？”他闷头喝着绿豆汤，舌尖的凉意压不住心头的热。

“旅人秘笈向来神秘，”苏砚卿眼尾弯了弯，“我哪敢随便置喙？况且……有些亏，总得自己吃了才明白。”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几个商人赶着骡车经过，车轮陷在泥里，正对着“沈记大道”的方向直叹气。沈聿探头一看，见他们车上装着绸缎茶叶，心里忽然一动——这路虽绕，眼下却是唯一能走的道。

“让民工去搭把手！”他招呼着，又让人搬来几块青石板，垫在车轮下。商人脱困后，感激地塞给他两匹云锦：“二少爷这路修得好！往后我们商队就认‘沈记’的道！”

沈聿捏着云锦，忽然觉得账本上的赤字没那么刺眼了。

过了几日，政府派人来巡查，见“沈记大道”虽蜿蜒，却比其他官道平整，特意赏了块“便民利民”的匾额。

沈聿看着匾额上的金字，再看看苏砚卿送来的舆图，忽然懂了——旅人要的哪是“直”路？是能让百姓实实在在走得通的路。

这日收工时，沈聿见民工们正围着一个石匠说话。那石匠拿着凿子，在路边的石头上刻着什么。

他走过去一看，见石头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火柴人，旁边写着“沈聿所创——沈记康庄大道”。

“谁让你们刻的？”他板起脸，心里却软了。

“商队的人说，得让后人知道这路是谁修的。”石匠挠挠头道。

沈聿没再说话，只让他们把“沈记康庄大道”几个字刻得深些。夕阳落在石头上，字缝里的金辉晃得人眼晕，他忽然想起“秘笈”上那句“提升物流KpI”——原来不是要赚多少钱，是要让这路上的人，走得稳，走得远。

夜里对账，账房先生又来报：“二少爷，商队捐了不少银子，说是要给路加铺石板。”沈聿看着账本上的进账，忽然笑了——这“怨种大道”，好像慢慢长出点“康庄”的样子了。

他拿起笔，在“修路”那项后面补了一行字：“路是死的，人是活的。绕点弯子怕什么？能到地方就行。”写完他又觉得不妥，蘸着墨汁涂了，改写成：“异乡鬼说的都对，但听苏小姐的也没错。”

窗外的月光落在竹简上，朱笔标注的河流像是活了过来，顺着蜿蜒的路线，慢慢淌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