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秋的南京,梧桐叶刚染上浅黄就被秋风卷落,复兴社情报一处的办公楼里,却比盛夏还要燥热。
陈默将第三杯凉茶灌下肚,喉间的干涩仍未缓解——办公桌上摊着的“第五次围剿作战预案”摊开着,红色油墨印的“绝密”二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旁边堆着的前线战报已摞到齐眉高,每份电报末尾都标着“急”,墨迹像是还带着前线的硝烟味。
“陈处长,戴老板的电话,专线。”
通讯员小张抱着话机跑进来,声音发颤,连带着电话线都在抖。
陈默猛地站起身,椅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接过话机时,指尖不小心碰倒了茶杯,凉茶泼在战报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
“喂,卑职陈默。”
他对着话机沉声应道,目光快速扫过被浸湿的战报——“赣东前线,堡垒推进至广昌三十里”几个字被晕得模糊,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紧。
“前线的后勤补给汇总好了没有?”
戴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委员长明天要去江西督战,我要带着完整的补给清单去见他,你今晚必须给我弄出来!”
“是!学生保证凌晨三点前送到您办公室。”陈默攥紧话机,指节泛白。
挂了电话,他转身将被浸湿的战报挪到一边,从抽屉里掏出块干布,仔细擦着桌面——动作慢得有些刻意,实则是借着这个间隙平复心绪:堡垒推进、百万兵力、先进武器……
国民党这次是铁了心要摧毁苏区,而他手里的后勤补给清单,记录着粮弹运输路线、堡垒修建进度,这些都是能决定苏区生死的核心情报。
“处长,上海站刚发来的密电,说支援围剿的第一批迫击炮已从吴淞口装船,预计三天后到九江码头。”
小李科长抱着电报闯进来,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还有,赣西那边报来,他们的堡垒群已经连成线了,每个堡垒间距不到两里,苏区的小股部队根本冲不过来。”
陈默接过电报,指尖划过“迫击炮”“堡垒群”几个字,心里快速盘算:这批迫击炮要是运到前线,对苏区的防御会是致命打击;而堡垒连成线,意味着苏区的物资运输通道会被彻底切断。
按照组织“优先自保,收集战略情报”的指令,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传递详细战术情报,但如此关键的后勤和战术动向,必须想办法递出去——哪怕冒险。
“把上海站的电报存档,赣西的战报给我单独放着。”
陈默将电报分类放好,声音压得很低,“你去跟后勤处对接,让他们把近一周的粮弹运输记录都送来,越详细越好,包括船次、码头、押送兵力。”
李伟刚走,苏晴抱着文件夹轻声走进来,她将一叠会议记录放在桌角,趁转身时,飞快地将一张折成细条的便签纸塞进陈默掌心。
“戴老板下午跟陈诚的谈话记录,重点都标在第三页。”她声音轻得像缕烟,目光扫过门口,见没人,又补了句,“今晚督查室的人会查岗,你注意些。”
陈默捏着便签纸,指尖能摸到纸上细密的字迹——是苏晴用微型炭笔写的:“陈诚提议,堡垒推进至宁都后,分三路合围瑞金,戴笠已同意**报一处半数人手去前线协助。”
他快速将便签纸塞进中山装内袋,抬头时,苏晴已端着空托盘走出办公室,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里的担忧像秋露,凉得人心头发颤。
夜色渐深,办公楼里的人渐渐走空,只剩下陈默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他将后勤补给清单摊开,笔尖悬在纸上,却没立刻动笔——清单上的每一组数字都关乎苏区的存亡:“每日运粮五十万斤至广昌”“每周输送步枪子弹十万发”“堡垒修建材料由南昌兵工厂直供”
……这些信息必须传出去,但督查室今晚查岗,老郑没法来取情报,该怎么送?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巡逻的督查队员——黑色中山装,腰间别着枪,每十分钟绕楼一圈。
目光扫过街角时,他忽然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是老郑,正背着竹筐,假装在捡垃圾,竹筐上挂着盏马灯,灯光忽明忽暗,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
陈默心里一动,转身从抽屉里拿出支钢笔,拧开笔杆,将用密写药水写好的情报塞进去——上面只写了三句话:“迫击炮三日到九江,堡垒连至广昌,三路合围瑞金计划。”
凌晨一点,督查队员刚走过办公楼门口,陈默借着“倒垃圾”的名义快步下楼。老郑还在街角的梧桐树下,马灯的光映着他满是皱纹的脸。
陈默走过去,假装扔垃圾,将钢笔快速塞进竹筐的夹层里,压低声音:“交给组织,越快越好。”老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背着竹筐,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办公室,陈默重新坐下,开始赶写后勤补给清单。
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他的思绪却飘到了苏区——不知道同志们收到情报后,能不能来得及调整防御;不知道广昌的堡垒会不会再往前推进;不知道这场围剿,要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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