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民国十六年)春,凌晨4点,秘密情报组审讯室。
铁门“咣当”一声合上,回声像钝刀刮过耳膜。
陈默把台灯压得更低,光圈只够照见老鬼半边脸——那是一张被岁月和鸦片双重蛀蚀的脸,颧骨刀削,嘴角下挂,像旧社会账簿上被红笔划掉的坏账
“老鬼,再问你一次,5号潜伏点‘军校组’的上线是谁?”
老鬼抬眼,眼白布满黄斑,声音却意外地清晰:“陈科长,我若全说了,戴先生会给我一条活路?
陈默不答,只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缓缓展开——是张会长被捕时的现场照:狐坎肩被撕成碎条,脸被镁光灯照得惨白,像一条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毒蛇。
“华东情报站站长‘毒蛇’都躺进冰柜了,你以为他还保得了你?”
老鬼的肩膀塌下去,像被抽掉最后一根弹簧。
“好,我说……军校组的上线,是战术教官佘亦龙,代号‘子路’,他手里有一份‘潜火计划’——一旦南京失守,就炸掉下关电厂、封锁江面,让日军舰队长驱直入。”
陈默笔尖一顿,墨汁在纸上晕开一粒黑洞。
“炸电厂?”
“不只电厂,还有军火库、火车站、广播电台……一共12处,全埋在关键梁柱,引线接在军校锅炉房的配电柜,只要一按电钮,南京就瘫痪。”
陈默想起自己每天经过的下关电厂,想起夜里那盏像心脏一样搏动的探照灯——原来有人早已在心脏上系了雷管。
“引线图纸在哪?”
“佘亦龙说……图纸锁在军校图书楼最顶层,铁柜钥匙由他亲手保管,钥匙柄里灌了铅,一旦强行开锁,就会引爆小型燃烧弹,图纸成灰。”
陈默合上笔录,掌心全是冷汗。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已不只是抓几个内奸、缴几箱军火,而是一张把整座南京城都绑上的巨大火绒——火星子一旦落下,半个中国都要给“毒蛇”陪葬。
回到办公室,陈默把情况写成300字摘要,塞进“雀儿”送来的新蜡丸,蜡丸外又包了一层《中央日报》的标题页:
“——公审张逆,大快人心!”
半小时后,交通员蹬着三轮,把蜡丸送进金陵大学附属医院——那里的X光室主任是组织的人,蜡丸被掏空,换上胶卷,胶卷里是“潜火计划”草图的照片。
组织回电只有八个字:“图纸必取,电厂必保,黎明前。”
陈默抬头看钟,指针指向夜里11:45,距离“黎明前”不到5小时。
他换上一身军校训导官制服,袖口别着临时签发的“夜间查铺”蓝牌,开车直奔小营军校。
图书楼熄了灯,铁门挂着双锁。
陈默用戴签发的“特别通行证”叫醒了值星官,借口“戴先生密令,查禁进步书刊”,大摇大摆进门。
顶层阁楼,一股陈年纸灰与老鼠尿混合的味道扑鼻。
铁柜就在角落,柜门贴着封条:“战术教官佘亦龙私人物品,擅动者军法从事。”
陈默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形状古怪的钥匙——那是组织托“锁王”老傅连夜仿的,钥匙齿内嵌一段细铜管,铜管里装着压缩水银,一旦感应到柜内燃烧弹的拉力,水银会瞬间溢出,平衡引信。
“咔哒——”
锁簧轻响,柜门开了一条缝,没有火,没有烟。
陈默借着手电光,看见柜里躺着一只牛皮纸袋,封口盖着“绝密”骑缝章。
他刚伸手,身后忽然传来脚步!
“谁?”
手电筒的光圈猛地打在他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
来人是佘亦龙——中等身材,脸被晒成古铜色,腰间别着一把M1935手枪。
“陈科长?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陈默心念电转,把纸袋往怀里一揣,转身微笑:
“佘教官,戴先生得到密报,图书楼藏有共党宣传品,让我来查。”
“哦?我怎么没接到命令?”
佘亦龙右手拇指悄悄顶开保险。
陈默一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
“佘教官,‘子路’先生,真要我把‘潜火计划’四个字喊出来?”
佘亦龙脸色骤变,枪口猛地抬起。
陈默却更快——左臂格挡,右拳砸在对方喉结,手枪“当啷”落地。
两人扭打在一起,撞倒一排书架,陈年灰飞扬。
陈默用膝盖顶住佘亦龙胸口,拔出自己的德国瓦尔特PPK特工手枪抵在他眉心:“钥匙给我,燃烧弹解除方法告诉我!”
佘亦龙嘴角渗血,却嘿嘿笑起来:“晚了……我上楼前,已把锅炉房电闸推上去,再过五分钟,配电柜定时启爆,图书楼先成火炬,接着是电厂、军火库……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陈默用枪柄狠狠砸在他太阳穴,佘亦龙晕死过去。
他扯下对方皮带,把人捆成粽子,拖到阁楼窗边,用手电朝楼下暗号——
三长两短。
埋伏在排水沟里的“红队”队员立刻翻窗而入,把佘亦龙塞进书箱,抬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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