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北台烽燧度过了相对平静却并不轻松的一夜。寒风在破败的墙体外呜咽,如同冤魂的哭泣,提醒着众人仍未远离危险。
刘据在伤口的阵阵抽痛中醒来,天色已微明。火堆只剩余烬,散发着淡淡的暖意。他下意识地看向云岫的方向,见她依旧保持着抱膝而坐的姿势,似乎一夜未眠,清冷的侧脸在晨曦中显得有些单薄,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
阿史那隼靠在对面墙根,眼睛睁开一条缝,警惕依旧,但气息平稳了许多,内伤似乎在草原人强悍的体魄下有所恢复。赵破奴如同雕像般守在门口,一动不动。老七则趴在石猛身边打着盹。新加入的阿莱,则因失血和疲惫,沉沉睡去。
石猛的呼吸比昨夜更加沉稳有力,脸色也红润了些,这是一个极好的迹象。
云岫察觉到刘据醒来,微微侧过头,目光与他接触的瞬间,又迅速移开,站起身,默默地去查看石猛的伤势。
刘据挣扎着想坐起来,左臂却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云岫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别乱动,伤口会崩裂。”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似乎真的整夜未眠。
刘据依言不再乱动,靠着墙壁,看着她仔细地为石猛检查、换药。晨光透过缝隙,在她专注的眉眼和纤细的手指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那一刻,她身上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似乎融化了些许,流露出一种专注而温柔的力量。
过了一会儿,云岫处理完石猛,端着一碗清水和几片捣碎的草药走了过来,蹲在刘据面前:“该换药了。”
她的动作依旧专业而冷静,小心地解开刘据手臂上染血的布条,检查伤口。当看到缝合处没有明显的红肿化脓迹象时,她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清洗,敷药,重新包扎。整个过程,两人都没有说话。刘据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微凉的触感和尽可能轻柔的动作。偶尔的肌肤相触,会带来一丝微妙的战栗,不知是源于疼痛,还是别的什么。
云岫的耳根似乎又微微泛红,但她强迫自己专注于伤口,目不斜视。
“多谢。”包扎完毕,刘据再次轻声道谢。
云岫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迅速收拾好东西,转身去照看其他人,仿佛多待一刻都会不自在。
阿史那隼将两人的细微互动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但很快又收敛,变回那副桀骜深沉的模样。
众人陆续醒来,分食了最后一点干粮。形势依旧严峻,食物、药品都所剩无几。
“必须尽快找到河西刀盟的人。”刘据沉声道,“阿莱兄弟,你可知他们通常在何处活动?”
阿莱皱着眉头回想:“河西刀盟在此地的分支,领头的是个叫‘狂风刀’贺拔峻的汉子,为人还算仗义,主要控制着通往河西走廊的一条峡谷商路,他们的据点……好像是在一个叫‘一线天’的地方附近,那里有个小集市。”
一线天?这名字听起来就易守难攻。
“事不宜迟,我们得尽快出发。”刘据看向依旧昏迷的石猛,“但石大哥……”
“我……我可以试试用针暂时激发他的元气,让他清醒一段时间,但之后会更加虚弱,必须尽快找到安稳地方彻底休养。”云岫忽然开口道。她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刘据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有劳了。只要能让石大哥清醒一段时间,我们赶到一线天,就有办法。”
云岫不再多言,取出银针,在石猛头颈处的几个穴位小心施针。片刻之后,石猛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呻吟,眼皮剧烈颤抖着,竟然真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大哥!”老七惊喜地叫道。
石猛的眼神 initially 有些涣散和迷茫,但很快聚焦起来,看到了围在身边的众人,尤其是浑身是伤的刘据和阿史那隼,以及陌生的阿莱。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石大哥,别动!”刘据连忙按住他,“你伤得很重,刚醒过来。”
“……殿下……阿史那隼兄弟……老七……我们这是……”石猛的声音极其虚弱沙哑,但意识显然是清醒的。他很快从众人的简要叙述中明白了当前的处境和计划。
“好……去一线天……贺拔峻……我听说过他,是条汉子……”石猛喘着气说道,“老子……还死不了……撑得住……”
有了石猛的清醒,团队的士气为之一振。虽然他依旧虚弱需要人背负,但主心骨的存在感回来了。
众人再次上路。目标,一线天,寻找河西刀盟贺拔峻。
路途依旧艰难。为了避开可能的追兵和眼线,他们不得不选择更偏僻难行的小路。阿莱虽然受伤,但对地形颇为熟悉,指引着方向。赵破奴依旧负责清除痕迹和前方探路。
刘据的左臂依旧疼痛难忍,行走间需要时常停下喘息。云岫默默地跟在他身边,在他踉跄时,总会及时地、不动声色地伸手扶他一下。一次下陡坡时,刘据脚下打滑,云岫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力抓住了他完好的右臂,将他稳住。两人身体短暂地贴近,刘据能闻到她发间那股挥之不去的淡淡药香,而云岫则能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坚实力量和瞬间的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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