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羊岭军械被劫的消息传回李府,李广利没有像往常般暴怒砸东西,而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书房内的气压低得让侍立的仆从几乎窒息。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损失大批军械尚在其次,真正让他感到刺骨寒意的是那股隐藏在暗处、竟能与阴山派勾结、且一次次精准打击他要害的力量。这不再是疥癣之疾,而是心腹大患!
“查清楚了吗?阴山派那群土匪,什么时候有了这等胆量和谋划?”李广利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下方的心腹谋士颤声回道:“回家主,据逃回的残兵描述,匪徒中除阴山派外,确有一伙身手矫健、配合默契的生面孔,尤其是一个胡人箭术超群,还有一个使奇怪机弩的……疑似,疑似与之前河谷伏击‘青狼卫’的是同一伙人。”
“果然是他们!”李广利猛地一拍桌案,实木桌面瞬间裂开几道纹路,“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真当我李家是泥捏的不成?!”
他意识到,单纯的军事清剿和全城搜捕,效率太低,且容易再次被对方利用地利和情报优势反制。必须改变策略,从根源上掐断对方的生存土壤。
“传令下去,”李广利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第一,以边军都尉名义,行文郡守府,言明朔方城内混入大批匈奴细作与江洋大盗,勾结阴山匪类,危害边塞安全,要求即日起封锁四门,许进不许出,全城实行宵禁!由边军协助郡守府衙役,进行地毯式盘查,重点是所有药铺、铁匠铺、车马行以及……流民乞丐聚集之所!”
他要利用官方权力,以“搜查细作”为名,行绞杀之实。将刘据团队可能获取物资、传递消息、隐藏人员的渠道,统统纳入监管和打击范围。
“第二,”李广利继续下令,“以我的名义,宴请郡守王恢、郡丞、以及城中所有有头有脸的士绅、商贾,就在郡守府!我倒要看看,这朔方城,到底是谁说了算!”
他要借这场宴席,敲打震慑所有可能暗中与那伙“鼠辈”有牵连的势力,尤其是那个态度暧昧的韩老六,以及一直装聋作哑的郡守王恢。他要重新树立李家不可动摇的权威,让所有人明白,在这朔方,顺李者昌,逆李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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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的动作极快。第二天,朔方城四门紧闭,大队顶盔贯甲的边军士兵取代了原来的城门守卒,对所有出入人员进行极其严苛的盘查,稍有可疑便直接扣押。入夜后,宵禁开始,一队队士兵和衙役举着火把,在街上巡逻,遇到夜行者不问缘由先抓起来再说。城内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棚户区新据点内,刘据和核心成员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李家这是要釜底抽薪!”陈平忧心忡忡,“城门封锁,宵禁严查,我们的盐酒运不出去,外面的消息和物资也进不来。韩老六那边刚刚传信,风声太紧,交易暂缓。更麻烦的是,他们开始重点排查药铺和流民区,我们的情报网络和工坊都受到了严重威胁。”
狗蛋也哭丧着脸跑来:“爷,不好了!官差把城南几个乞丐窝都端了,抓走了我们好几个弟兄,逼问最近城里谁在打听消息、谁在收买眼线……”
形势急转直下。李家动用官方力量,带来的压迫感远非之前黑道手段可比。
“必须想办法破局。”刘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硬闯城门或对抗宵禁是下下策。李广利宴请郡守和士绅商贾,意在立威和清算。或许……我们的机会就在这场宴席上。”
“公子的意思是?”荆黎问道。
“我们需要知道宴席上发生了什么,李广利到底要做什么,哪些人被他针对,哪些人心中不满。”刘据目光闪烁,“陈掌柜,你有办法弄到郡守府夜宴的请柬,或者安插人进去吗?”
陈平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郡守府夜宴戒备必然森严,请柬核查极严,安插人手进去风险太大。不过……负责宴席酒水采办的,是城中‘醉仙楼’的掌柜,与老夫有几分交情,或可从中打听一些消息。”
“也好。尽快打听,我们需要知道李广利的动向和与会者的反应。”刘据点头,随即看向荆黎和阿史那隼,“荆先生,隼兄,通知下去,所有人员进入最高戒备,工坊暂时停工,物资分散隐藏。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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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郡守府张灯结彩,看似一派祥和,实则暗藏机锋。
宴会厅内,朔方郡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到齐。郡守王恢坐在主位,面色有些不太自然,强撑着笑容。李广利坐在他左下首,面色平静,但眼神扫过在场众人时,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郡丞、各级官吏、以及钱老三、马三爷、韩老六等黑市巨头,还有几位本地大商贾,分坐两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场面上的寒暄过后,李广利轻轻放下了酒杯。整个宴会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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