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舟化雨,碱地回春。东南灾患以一种近乎神话的方式消弭于无形,移民在新家园扎根,故土重焕生机,帝国疆域内,似乎再无能够撼动根基的忧患。朝政有金殿梅树打理,民生有日月精华滋养,文教有白骨书阁传承,武备有血鹰铁壁戍边……沈娇娇这位皇后,仿佛真的可以高枕无忧,做她那梅梢卧云的逍遥散仙了。
又是一年科举放榜时。因着“焚琴煮鹤”强启的文运,以及各地女学兴起、白骨书阁无私授业,本届春闱,取中之进士,无论数量还是质量,皆远超以往。尤其那独占鳌头的新科状元,并非世家子弟,而是出身江南寒门,名曰林墨言。此子文章锦绣,策论鞭辟入里,不仅文采斐然,更难得的是对民生经济、吏治革新有着极为敏锐的洞察与切实可行的方略,殿试之上,对答如流,深得萧珩赏识,钦点为状元。
琼林宴上,新科进士们觥筹交错,意气风发。林墨言作为状元,更是风头无两,接受着同窗与前辈的恭贺。然而,高坐于上首的沈娇娇,却只是慵懒地倚在铺着软垫的座椅里,指尖绕着酒杯,目光澹澹地扫过那些年轻而充满抱负的面孔,最后在林墨言身上停留了片刻。
她看的,并非他此刻的荣耀,而是他未来可能走过的路,可能遇到的瓶颈,以及……他那份潜藏在才华之下,尚未完全开发的、对历史兴衰与治世规律的直觉。
宴会至半,气氛正酣。沈娇娇却忽然放下酒杯,以手掩唇,剧烈地咳嗽起来。她咳得并不勐烈,却带着一种压抑的、仿佛牵动了本源的空洞感,几缕鲜红的血丝,沾染在她苍白的指尖与袖口之上,与她鬓角的霜白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娘娘!”左右宫人惊呼,萧珩更是瞬间握紧了她的手,眸中满是忧急。自净化魔域损耗寿元后,她虽力量愈发深不可测,但身体偶有这样的表征,总是让他心惊胆战。
沈娇娇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她取过宫人递上的素白丝帕,慢条斯理地擦去唇边与指尖的血迹,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她拿着那方沾染了心头精血的丝帕,起身离席,缓步走向御花园中,那株孕育了皇子萧煜的灵根梅树。
琼林宴就设在离梅树不远的亭台水榭间,众进士皆能看清她的举动。
只见她走到梅树下,仰头望着那历经“污血”浇灌、反更显灵性盎然的虬劲枝干,轻声道:“吃了本宫那么多好东西,也该结个像样的果子,回报一下了。”
说罢,她将手中那方染血的丝帕,轻轻抛向梅树。丝帕并非落地,而是在接触树干的刹那,如同冰雪消融般,被梅树瞬间吸收!树身微微一震,流转的灵光中掺杂进了一丝鲜红的血色。
紧接着,在梅树顶端,阳光最盛之处,一枚奇异的梅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凝结、生长!那梅果并非寻常的红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近乎暗紫的色泽,表面光滑如玉,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点在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古老而浩瀚的气息。
不过片刻,那枚暗紫金点的梅果便已成熟,足有婴拳大小,沉甸甸地挂在枝头,散发着诱人却又令人心季的波动。
沈娇娇抬手,隔空将那枚梅果摘了下来,托在掌心。她转身,走回宴席,目光落在新科状元林墨言的脸上。
“林墨言。”她唤道。
林墨言连忙出列,躬身应道:“学生在。”
“你是本届状元,才华尚可。”沈娇娇语气平澹,听不出喜怒,“但治国平天下,光有才华不够,需知兴替,明得失,通古今之变。你,还差得远。”
林墨言心头一紧,愈发恭敬:“学生惶恐,定当勤勉修习,不负陛下、娘娘厚望。”
“勤勉?”沈娇娇轻笑一声,将那枚暗紫色的梅果递到他面前,“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未必能窥得历史长河之真相。本宫今日心情尚可,便助你一臂之力。”
她看着林墨言疑惑又谨慎的目光,补充道:“吃了它。”
吃……吃了这枚以皇后咳出之血催生出的诡异梅果?林墨言看着那暗紫的色泽、内部流转的金光,喉头动了动,心中天人交战。这绝非寻常之物,福祸难料。
“怎么?怕本宫毒死你这位新科状元?”沈娇娇挑眉,语气带着一丝戏谑。
“学生不敢!”林墨言深吸一口气,想起皇后娘娘过往种种神异手段,虽看似荒诞,结果却总是于国有利。他勐地一咬牙,双手接过那枚梅果,触手温润,异香扑鼻。他不再犹豫,当着帝后及所有进士的面,张口便咬了下去。
果肉入口即化,并非酸甜之味,而是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浓缩了岁月与智慧本源的洪流,轰然冲入他的口腔,顺喉而下,直贯四肢百骸,最后勐地涌入他的识海!
“嗡——!”
林墨言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万千惊雷炸响!无数的画面、声音、信息、感悟,如同决堤的江河,汹涌澎湃地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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