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启蒙之事,以一枚烙于臀上的凤印巧妙解决,坤宁宫内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然而,沈娇娇那异于常人的精力与关注点,显然不会长久局限于宫闱教子这等“琐事”。随着运河贯通在即,各地政务愈发繁忙,金銮殿上的朝会也日渐冗长。
这日大朝,各部官员正按部就班奏报事宜,从漕运新规到边关屯田,事无巨细。沈娇娇与萧珩并坐龙椅,她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眼眸半阖,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似睡非睡。鬓角那几缕霜白在殿内明珠光辉映下,显得格外刺目。
几位御史正在为某地一桩牵扯颇广的田产纠纷案引经据典,争论不休,唾沫横飞。沈娇娇的眉头越蹙越紧,终于在那位老御史第三次重复“祖宗之法”时,不耐烦地睁开了眼。
“够了。”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让喋喋不休的争论戛然而止。“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车轱辘话,你们不腻,本宫都听腻了。”她扫了一眼殿下噤若寒蝉的众臣,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整日里就是这些官样文章,要么就是你们互相攻讦的折子,无趣至极。这天下,难道就没点新鲜故事给本宫听听?”
新鲜故事?众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国事政务,何来故事可言?
沈娇娇却不再理会他们,她微微侧首,目光仿佛穿透了巍峨的殿宇,投向了宫墙之外,那广袤的疆土与万千生民。她抬起手,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缕微不可察的、混合着她神魂气息与玉玺权柄的金色流光,如同涟漪般扩散开去,瞬息间便笼罩了整个帝都,并朝着更远的地方弥漫。
她并未动用磅礴的力量,只是发出了一道极其特殊的“讯息”,一道唯有那些灵性最高的生灵才能感知到的“邀请”。
片刻之后,殿外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暗了下来。
并非乌云蔽日,而是有无数的飞鸟,从四面八方向着皇宫、向着金銮殿的方向汇聚而来!为首的,是成千上万只羽毛黑亮、尾羽修长的喜鹊,其后跟着各式各样的雀鸟,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翅膀扑棱的声音汇聚成一片宏大的交响!
“那……那是什么?!”
“天降异象!”
殿中官员一阵骚动,惊疑不定地望向殿外。
只见那数以万计的喜鹊,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它们并未冲入殿内,而是盘旋在金銮殿外的广场上空,然后,在领头几只格外神俊的血瞳喜鹊(长期受沈娇娇异能浸染而产生变异)的带领下,纷纷松开了紧抓的爪子——
霎时间,如同下起了一场奇特的“纸张之雨”!
无数的纸条、布片、甚至是粗糙的树皮、兽皮,从鹊群爪中纷纷扬扬飘落,精准无比地穿过巨大的殿门,洒满了整个金銮殿!这些“纸张”大小不一,材质各异,上面用炭灰、血渍、墨汁等书写着歪歪扭扭的字迹,或画着简单的图案。
百官们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或低头看去,只见上面写满了各种冤情:
“青天大老爷,草民王五,状告本地乡绅强占良田十亩,逼死我父…”
“冤枉啊!小女子李氏,夫君被诬偷盗,屈打致死,求娘娘做主…”
“盐场管事克扣工钱,还打伤我儿,求陛下明察…”
“本地县令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求告无门…”
有血书,有泪痕,字字泣血,句句含冤!这哪里是纸,这分明是沉甸甸的民怨,是底层百姓走投无路下,向着苍穹发出的最后呐喊!
万鹊衔冤,直入金銮!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唯有纸张飘落的簌簌声响。所有官员,包括萧珩,都震惊地看着这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景象。他们习惯了通过层层官僚体系递送上来的、经过修饰整理的奏章,何曾见过如此原始、如此直接、如此汹涌澎湃的民意向他们扑面而来?
沈娇娇缓缓站起身,走下丹陛,弯腰从地上拾起几张诉状,目光快速扫过。她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慵懒与戏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实质的怒意。
“瞧见没?”她扬了扬手中的诉状,声音冷冽,“这才是人间真实,比你们那些粉饰太平的废话,精彩一万倍!本宫就爱听这样的‘故事’!”
她目光如电,扫过那些面色惨白、冷汗涔涔的官员,尤其是在几个掌管刑狱、监察的官员脸上停留片刻。
就在这时,那些飘落在地的诉状,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开始自动移动、拼凑!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迅速在金銮殿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拼出了一幅巨大而清晰的“图案”——
那并非地理舆图,而是一幅由无数冤情诉状构成的“清官蒙冤图”!图案核心,清晰地显现出一个地名“青州”,以及一个被无数代表“诬告”、“构陷”的箭头所指的名字——“青州通判,周文渊”。诉状上的文字巧妙地组合在一起,勾勒出这位周通判因秉公执法、触怒当地豪强与上官,反被罗织罪名、打入死牢的清晰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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