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之烬 第43章 旧仇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陈遗舟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消化与张狂一战的收获，并将状态调整至巅峰。那两拳虽看似轻松，实则耗尽了他对力量掌控的精妙，尤其是第二拳，洞察刀势破绽、以拳意破击，更是将他心神消耗甚巨。但也正因如此，他对自身力量的理解，尤其是那丝拳意的运用，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修为彻底稳固在燃芯中期，灯焰凝练，神识感知范围已达百丈，纤毫毕现。肉身经过寒冰涧和连番实战的淬炼，气血磅礴，寻常刀剑难伤。如今的他，即便再面对张狂那等燃芯巅峰的好手，也有信心战而胜之。

第三日清晨，天色未明，陈遗舟便准时来到林府侧门。林清漪已然在此等候，依旧白纱遮面，身姿清冷。她身后跟着王峰和另外四名气息精悍、眼神锐利的林家护卫，皆是燃芯中后期的好手，显然此次秘市之行，林家也颇为重视。

“走吧。”林清漪并无多言，见陈遗舟到来，便淡淡开口，当先向城外走去。

一行人沉默地穿行在尚未完全苏醒的金堰城街道，出了城门，便折向一条偏僻的山道。黑风坳位于金堰城西三十里外的一处荒僻山谷，据说曾是古代战场，煞气较重，平时人迹罕至，正适合作为秘市场所。

路上，王峰低声向陈遗舟介绍着黑风坳秘市的规矩。秘市由几个背景神秘的散修联盟共同维持，只认令牌不认人，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皆有。交易自由，但严禁动武，违者会遭到维持者的无情抹杀。即便如此，杀人夺宝之事离开秘市范围后也时有发生，需得万分小心。

约莫一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一个被黑色怪石环绕的幽深山谷入口。谷口雾气弥漫，隐约可见两名戴着鬼脸面具、气息晦涩的守卫，正查验着进入者的令牌。

林清漪取出一面黑色玉牌晃了晃，守卫便无声地让开道路。

进入山谷，光线陡然一暗，气温也降低了不少。谷内地形比想象中开阔，已然聚集了数百人，大多都穿着斗篷或戴着面具，遮掩着身形容貌。零星的火把和摊位上的萤石提供着微弱的光亮，映照出一张张模糊而警惕的脸孔。交谈声压得极低，如同鬼蜮私语。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异的气息：药草香、矿石味、血腥气、还有若有若无的煞气和阴谋的味道。一个个简陋的摊位随意摆放着，上面陈列的物品也是千奇百怪：残缺的古籍、锈蚀的兵器、不知名的兽骨、散发着微弱灵光的药材矿石，甚至还有一些被封印的、气息诡异的罐子和笼子。

陈遗舟神识微动，悄然扫过。大部分物品灵气黯淡，多是些唬人的玩意或低阶材料，但偶尔也能感应到一两件蕴含不错能量波动的真品，只是价格也高得离谱。

他的目标明确——寻找高品质的炼体资源或相关信息。

林清漪似乎也有自己的目的，进入秘市后便与王峰低语几句，带着两名护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人群中。王峰则带着另一名护卫，陪着陈遗舟慢慢逛着摊位。

陈遗舟耐心地一个个摊位看过去，偶尔会停下询问几句，但大多失望摇头。要么是品阶太低，对他无用；要么是价格虚高，难以承受。

正当他走到一个角落里、灯光尤其昏暗的摊位前时，脚步忽然一顿。

这个摊位十分冷清，摊主是个蜷缩在厚重黑袍里、气息奄奄、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干瘦老者。摊位上只零零散摆放着几块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黑色石头、几根枯黄的草药，以及一个破损严重的、沾满泥土的青铜罗盘。

然而，陈遗舟怀中的心灯，却在此刻，极其轻微地悸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微弱的、却带着些许“渴望”的波动！

目标，直指那堆黑色石头中的一块，以及那个破损的青铜罗盘！

陈遗舟心中猛地一跳！又是这种感觉！与当初发现残星砚和残笔时一模一样！这摊位上，竟有能引动心灯的宝物？

他强压下激动，不动声色地蹲下身，装作随意地翻看那些黑色石头，最后拿起心灯有所感应的那一块，又掂了掂那个破损的青铜罗盘，沙哑着嗓子（故意改变声线）问道：“老丈，这些怎么卖？”

那黑袍老者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道：“黑曜石，十两银子一块。那破罗盘……看着给吧，老头子我从一个古墓里扒出来的，没啥用，就是结实。”

陈遗舟心中冷笑，黑曜石？这分明是某种蕴含特殊土系道烬的矿石，只是灵气内敛，常人难以察觉。而那罗盘，更是绝不简单。

他正欲讨价还价，将两件东西一并买下，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略带惊讶和戏谑的阴柔声音：

“咦？这不是陈师弟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陈遗舟身体猛地一僵！这个声音……他永远不会忘记！

他缓缓站起身，转过头。

只见不远处，站着几个身穿锦袍、气焰嚣张的年轻男女。为首一人，面皮白净，手持折扇，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眼神中却充满了怨毒和得意，正是那个曾在藏风镇杂事院刁难于他、后被调离的钱管事的侄子——钱小乙！

而钱小乙身旁，还站着一个面容阴鸷、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子，其气息赫然已是燃芯境后期，正冷冷地注视着陈遗舟，目光如同毒蛇般令人不适。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陈遗舟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千里之外的金堰城秘市，遇到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看钱小乙那有恃无恐的样子，显然是攀上了新的高枝！

“钱小乙。”陈遗舟眼神瞬间冰冷，语气森寒，“你倒是命大。”

钱小乙被陈遗舟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心里一哆嗦，下意识后退半步，但随即想到身旁的靠山，又挺直了腰板，狞笑道：“托你的福，老子活得好好的！倒是你，陈遗舟，没想到你竟然能从那个地方逃出来，还抱上了林家的大腿？可惜啊可惜，你今天运气不好，遇到了我！”

他指着陈遗舟，对身旁那阴鸷男子道：“表哥！就是他！就是这小子害得我叔父被贬！还打伤了我！抢了我的东西！”他竟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

那被称作表哥的阴鸷男子上前一步，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陈遗舟身上，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杀意：“就是你，伤了我钱家的人？自废修为，交出所有东西，然后滚出金堰城，我可以考虑留你一条狗命。”

强大的灵压毫不掩饰地释放开来，远超之前的张狂，显然距离聚烬境也只有一步之遥！

王峰脸色剧变，连忙上前一步，挡在陈遗舟身前，沉声道：“阁下何人？此乃我林家客人，还请……”

“滚开！”那阴鸷男子毫不客气地打断王峰，一掌挥出，一股阴柔却霸道的力量瞬间将王峰震得连连后退，气血翻腾，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家？哼，在这秘市之中，林家的名头可不好使。”阴鸷男子冷笑，“小子，我数三声，若不照做，死！”

秘市中的人群被这边的冲突吸引，纷纷围拢过来，却无人敢上前劝阻，反而露出看好戏的神情。秘市规矩虽严禁动武，但离开山谷后呢？没人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散修得罪一个燃芯后期的高手。

钱小乙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陈遗舟跪地求饶的场景。

陈遗舟站在原地，面对那滔天的灵压和杀意，面色却依旧平静。他只是缓缓将手中的黑色矿石和青铜罗盘，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那阴鸷男子，又扫过一脸得意的钱小乙，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废我修为？就凭你？”

他轻轻推开挡在前方的王峰，一步步向前走去。

每踏出一步，他身上的气息便攀升一分！燃芯中期的修为毫无保留地爆发！经过千锤百炼的磅礴气血轰鸣作响！识海中，那冰蓝乳白交织的灯焰疯狂燃烧！

一股丝毫不逊于对方的、凝练纯粹、更带着一股破邪镇魔意境的强大气势，轰然爆发，与那阴鸷男子的灵压分庭抗礼！

“还有你，钱小乙。”陈遗舟目光锁定脸色微变的钱小乙，语气冰冷，“藏风镇的账，今日也该清算了。”

旧日仇，今朝现。

在这黑风坳秘市，狭路相逢。

这一次，陈遗舟不再打算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