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龙!郡守有令!”
“你殴伤郡府吏员,抗拒征募,更恃强凌弱,强占官田(王家那十亩地),形同谋逆!”
“立刻束手就擒!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军官那冰冷肃杀、如同宣判死刑般的怒吼。
在冬日寂静的田野上空炸开,震得李默耳膜嗡嗡作响。
也瞬间掐灭了他刚刚升起的那点关于“田园牧歌”的可怜幻想。
“嘭!”
一声粗暴的巨响!
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柴门被一名如狼似虎的郡兵狠狠踹开,碎裂的木屑飞溅!
“呼啦啦——”
十几个全副武装、手持长矛腰挎环首刀的郡兵。
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涌进了李默那巴掌大的小院!
沉重的皮靴踏碎了院内未化的残雪,也踏碎了最后一丝宁静。
小小的院子被塞得满满当当,矛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杀气腾腾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田埂上拄着锄头、一脸呆滞的李默。
为首的军官身材魁梧,面色阴沉如铁,正是前几天那苟吏员的上司。
他一手按着刀柄,一手高高举起一卷盖着鲜红郡守大印的文书,趾高气扬,声音洪亮得如同在宣读圣旨:
“赵子龙!你目无王法,凶顽成性!”
“先有殴伤郡府差官苟三,致其残废!后有抗拒朝廷征募,藐视王命!更兼恃强凌弱,强占乡绅王家良田十亩!”
“数罪并罚,证据确凿,形同谋逆!奉郡守大人钧令,锁拿归案!押赴大牢,听候发落!”
“若有反抗,视同造反,就地格杀!”
“放屁!”
李默气得浑身发抖,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差点把手中的锄头捏断!
“强占田地?那是我赵家的祖产!”
“抗拒征募?明明是你们勒索不成反被打!还敢倒打一耙?!”
“莫须有!全是莫须有!”
他感觉全身的血都在往头上涌,属于赵云身体的恐怖力量在肌肉中奔流,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屋内——龙胆枪就靠在门后!
杀出去!
凭赵云的武艺,杀散这十几个郡兵,并非不可能!
然后呢?远走高飞?隐姓埋名?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诱惑着他。
但就在他肌肉绷紧、准备爆发的瞬间,目光扫过了院墙外围观的人群。
那是闻声赶来的乡邻们。
几位曾帮他安葬兄长的白发老者,脸上布满了惊恐和担忧,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焦急。
抱着孩子的妇人,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捂住孩子的嘴。
还有那些淳朴的汉子,拳头捏得发白,眼中是愤怒,但更多的是对官府的畏惧。
李默的心猛地一沉。
他想起了这些乡邻是如何凑钱帮兄长下葬,如何在他主持丧礼时默默帮忙。
如果他今天真的在这里杀官造反,血溅五步…这些无辜的乡邻会是什么下场?
郡守府震怒之下,屠村灭口都有可能!
就算逃了,他们也会被牵连,轻则流放,重则同罪!
赵峻的坟,恐怕都会被刨开鞭尸!
“李默!不可冲动!”
一个异常冷静、如同淬火寒铁般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瞬间浇灭了他沸腾的怒火。
是赵云!
“彼等有备而来,绝非仓促缉捕!持械甲士逾十数,更有弓手隐于院外树丛(李默这才注意到远处树影后闪烁的金属反光)!”
“你纵能凭武艺杀出重围,焉能护得这些手无寸铁的乡邻周全?!”
赵云的分析条理清晰,带着战场统帅的冷酷和远见:
“此乃郡守处心积虑之构陷!意在逼你反抗,坐实谋逆大罪!”
“届时,不仅你我难逃一死,这些无辜乡梓,乃至我赵氏宗族,皆会被株连问罪!”
“祸及全族,血流成河!此非丈夫所为!忍一时之辱,随他们去!入得牢中,再见机行事!”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吾信你随机应变之能!”
如同兜头一盆冰水,将李默浇了个透心凉!
所有的愤怒和不甘,在赵云这冷酷而精准的分析面前,都化作了深深的无力感和刺骨的寒意。
是啊…杀出去容易,后果呢?
这些帮过他的乡邻怎么办?
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赵云,能接受自己的乡亲因自己而遭受灭顶之灾吗?
李默看着军官那张得意洋洋、仿佛吃定他的脸,再看看周围郡兵虎视眈眈、长矛林立的架势。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咬出血来!
最终,他紧握的拳头颓然松开,紧绷的身体也垮了下来。
“呼…”他长长地、带着无尽憋屈地吐出一口浊气。
在军官和郡兵们略带诧异的目光中,李默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充满嘲讽的笑容。
他不再看那军官,而是环视了一圈惊恐的乡邻,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小院,带着一种令人心折的凛然正气:
“好!好一个‘莫须有’!好一个‘形同谋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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