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雕刻师 第21章 血契同命

锁灵城西北，古战场核心。断裂的神魔脊椎化石如同巨兽的骸骨，在灰暗天幕下投下狰狞的阴影。狂暴的地脉能量被铁匠以瘸腿暗金骨上的古字强行梳理，形成一片相对稳定的灰白色能量漩涡。漩涡中心，莫离盘膝而坐，右眼窝如同被墨汁浸染的蜂巢，漆黑扭曲的血管在灰白石纹下搏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锁灵柱虚影在识海中咆哮。他面前的地面上，用指尖渗出的、混合着灰白石质与粘稠暗红的血液，绘制着一个极其繁复、古老、散发着蛮荒气息的暗红符阵——同命契。

符阵的线条如同活物的血管，深深烙印在黑色的神魔脊椎残骸上，贪婪地汲取着地脉深处最原始的创生与灭世意志。

“玄螭…地脉之灵…守护者…也是…囚徒…”铁匠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他单膝跪在符阵边缘，那条裹铁皮的瘸腿深深插入地面，暗金腿骨上的“九岳赠兄”古字灼灼燃烧，维持着脆弱的能量平衡。他布满烫疤的脸紧绷着，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漩涡外围那片翻腾如沸的黑暗深渊。“它…认得…你的血…也…认得…痛苦…但…想让它…低头…你得…拿出…‘钥匙’…和…决心！”

钥匙？莫离仅存的左眼布满血丝。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静静躺着那柄暗沉内敛的青铜刻刀——剜魂刻刀。刀柄末端的镇魂玉内部，暗红血丝如同活物般蠕动，刀身靠近护手处，“九岳监制”四个阴刻小字散发着不祥的幽芒。这柄刻过他骨、刻过他父亲命符、又被九岳玷污的凶器，此刻成了唯一的桥梁。

漩涡外围的黑暗深渊猛地沸腾起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古老威压混合着滔天的怨毒，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冲击着灰白漩涡！粘稠的黑暗被撕开，一颗如同熔岩浇筑而成的巨大暗金竖瞳，在深渊中缓缓睁开！竖瞳冰冷、暴虐，倒映着符阵中莫离渺小的身影，带着审视蝼蚁般的漠然与…一丝被惊扰沉眠的暴怒！

玄螭！ 地脉的守护者，也是被锁灵柱体系扭曲、囚禁的凶兽！

“吼——！！！”

无声的咆哮直接在灵魂层面炸响！莫离如遭重击，七窍再次溢血，身后的锁灵柱虚影疯狂扭曲，几乎要破体而出！绘制同命契的指尖剧痛钻心，血液几乎凝固！

“就是…现在！”铁匠嘶声咆哮，维持漩涡的力量几乎崩溃！

莫离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不再压制识海中翻腾的怨念和毁灭欲，反而将其作为燃料，狠狠灌入手中的剜魂刻刀！刻刀上的乌光瞬间暴涨，刀柄镇魂玉中的暗红血丝如同活蛇般狂舞！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柄承载着无尽痛苦与诅咒的刻刀，狠狠掷向符阵中央，掷向那深渊中冰冷的暗金竖瞳！

“以吾血为引！以吾魂为契！玄螭！同命！”

嗡——！！！

符阵爆发出刺目的暗红血光！整个古战场的地脉能量疯狂暴动！剜魂刻刀化作一道燃烧着乌光与血焰的流星，撕裂空间，瞬间没入那巨大的暗金竖瞳之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深渊中，玄螭那熔岩般的竖瞳猛地收缩！一股混杂着剧痛、愤怒、惊愕以及…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奇异共鸣的意念，狠狠撞入莫离的识海！它庞大的、覆盖着黑曜石般巨大鳞片的身躯在深渊中疯狂扭动挣扎，搅动得地脉能量如同沸海！锁链崩断般的巨响在灵魂深处回荡！那是束缚它万载的、属于锁灵柱体系的禁锢在被强行撕裂！

灰白漩涡剧烈震荡，濒临破碎！铁匠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瘸腿上的铁皮崩裂更多，暗金腿骨上的古字明灭不定！

就在这天地将倾的刹那——

咻！

一道刺目的流光猛地从玄螭痛苦挣扎的深渊中倒射而出！速度比去时更快！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瞬间悬停在莫离面前！

不再是那柄暗沉的青铜刻刀。

而是一支通体莹白、温润如玉、尾部雕琢着精巧木樨花纹的发簪！

发簪的样式，那熟悉的木樨花纹，甚至簪身上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少女的馨香…莫离至死都不会忘记！这是莫雨的发簪！她十五岁生辰时，他省下三个月的守墓钱，在锁灵城最便宜的银匠铺买下的礼物！

“小雨…”莫离仅存的左眼瞬间被泪水模糊，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支悬停的玉簪。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簪身的瞬间——

嗤！

一滴粘稠的、呈现出诡异灰白与暗红交织色泽的血液，毫无征兆地从锋利的簪尖滴落，砸在下方黑色的神魔脊椎化石上！

血液触地的刹那，并未晕开，而是如同强酸般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瞬间在坚硬的化石表面蚀刻出一个微小的、深不见底的孔洞！孔洞边缘，灰白色的石质和暗红色的符纹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

石化之血！而且是…蕴含着锁灵柱诅咒的石化之血！

莫离的手僵在半空，巨大的喜悦瞬间被冰冷的寒意冻结。

“簪身！”云无月清冷而急促的声音响起。她不顾自身石化蔓延的剧痛和虚弱，挣扎着靠近，冰蓝的瞳孔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死死锁定那支莹白的玉簪。她的指尖萦绕着极其微弱、却锋锐无匹的银芒，隔空拂过簪身中段一处光滑的曲面。

嗡！

在银芒的刺激下，那莹白温润的玉质簪身内部，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浮现出无数极其细微、扭曲复杂、散发着阴冷禁锢气息的暗红符纹！这些符纹的形态、走向、排列组合，与锁灵柱基座那些最核心的禁锢符纹——完全同源！

“九岳…”云无月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他将锁灵柱的核心符纹…刻进了这支簪子…这根本不是什么礼物…是…枷锁的钥匙！”

莫离如坠冰窟！浑身血液瞬间冻结！九岳！又是九岳！他连妹妹唯一珍视的发簪都不放过！这簪子…难道是控制莫雨魂魄的媒介？！

“吼——！！！”

深渊中，玄螭似乎完成了某种痛苦的蜕变，发出一声更加高亢、却少了暴虐、多了几分奇异共鸣的咆哮！它庞大的头颅猛地从深渊中抬起！覆盖着黑曜石般厚重鳞片的颈项完全暴露在灰白漩涡的光线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玄螭颈下那片最巨大、颜色最深、如同盾牌般的逆鳞之上，此刻正清晰地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不断扭曲闪烁的虚影！

虚影中，一个白发少女的身影（莫雨！）被无数条粗大、闪烁着暗红符文的青铜锁链死死缠绕！锁链的另一端，深深没入一片粘稠的、不断翻涌着无数痛苦面孔的暗红血海之中！少女紧闭双眼，眉心那点朱砂痣黯淡无光，清秀的小脸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仿佛在承受着永无止境的折磨！

她的魂魄，正被锁链拖向那吞噬一切的暗红血海深处！而那血海的源头，赫然是锁灵城虚影中那座最高的锁灵柱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