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渣柱 第263章 风波骤起夺名额 母爱如钢护雏鹰

一九七一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热烈一些，但光字片低矮破败的房屋里，却感受不到多少暑气的蒸腾，只有一种沉闷的、近乎凝滞的氛围。拆迁的希望如同海市蜃楼，看得见，摸不着，悬在每个人的心头。而就在这片压抑之中，一个更具体、更尖锐的波澜，在马家骤然掀起。

这天下午，周蓉刚在宣传部整理完一份文件，就被部长亲自叫到了办公室。宣传部部长姓孙，是个年近五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平时对周蓉这类“破格提拔”的年轻干部并不十分看重的领导。此刻，孙部长脸上却带着一种混合着探究、客气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的奇特笑容。

“小周啊，来了，快坐，快坐。”孙部长罕见地起身，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周蓉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忐忑地坐下。她在宣传部工作两年多，孙部长从未如此客气地对待过她，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部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周蓉小心翼翼地问道。

孙部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试探着问：“小周啊，你在省里……是不是有什么亲戚？”

周蓉被问得一愣，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啊，部长。我家的情况您大概也知道，就是光字片的普通工人家庭。”

孙部长脸上的疑惑更深了，他沉吟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牛皮纸信封，推到周蓉面前。“那就奇怪了……这是刚从省里直接送下来的，指明要交到你手上。”

周蓉疑惑地接过信封，入手感觉颇有分量。她打开其中一个，抽出一张盖着鲜红大印的表格，抬头一行醒目的黑色宋体字映入眼帘——“工农兵大学学员推荐表”。她心跳骤然加速，手指有些颤抖地翻到姓名一栏，赫然写着“周蓉”！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慌忙打开另一个信封，里面同样是那张表格，姓名栏里写着的，是“何念”！

一瞬间，周蓉全明白了。那个只在市委会议室见过一面、气势威严的男人！那个能轻易将她从贵州调回、能调动众多“老专家”教导何念的何念的亲生父亲！除了他，还有谁有如此能量，能绕过市、区层层选拔，直接将两个宝贵的工农兵大学名额，指定送到她和何念手中？而且还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这其中的回护与安排，不言而喻。

巨大的惊喜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让她几乎要晕眩。她努力克制住激动的心情，但脸上的红晕和眼底的光彩却无法掩饰。

孙部长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更是笃定这姑娘背后肯定有高人，语气愈发和蔼：“小周啊，这推荐表你收好。上面特意交待了，何念的那份，由你转交。这个何念……是你家亲戚？”

周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含糊地答道：“是我邻居家的弟弟，我们……关系很好。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她深知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泄露半分关于何雨柱的信息。

孙部长见她口风甚紧，也不便多问，只是又叮嘱了几句填写注意事项，便让她离开了。

周蓉几乎是飘着走出宣传部大楼的。夏日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炎热，只有一种轻快的、想要飞翔的冲动。她没有回办公室，径直小跑着回到了光字片，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何念。

当何念从周蓉手中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推荐表时，这个平日里日渐沉稳的少年，也忍不住眼眶泛红，激动得手指微微发抖。上大学！这是多少青年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机会！这意味着他将彻底告别光字片这片泥潭，走向一个更广阔的世界！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带他兜风、给他希望、为他安排好一切的“叔叔”的身影。一股混杂着感激、孺慕和奋发之情的暖流，在他心中汹涌澎湃。

“蓉姐……谢谢你！”何念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知道，这一切定然与周蓉有关，与那位“叔叔”有关。

周蓉看着他激动的样子，自己也心潮起伏，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傻小子，谢我做什么？这是你自己争气，也是……也是你应得的。好好填表，我们一起去上大学！”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光字片。周蓉被推荐上大学，虽然令人羡慕，但大家多少还能理解，毕竟人家是市委的干部，人又漂亮能干。可马家那个沉默寡言、甚至有些受气的继子何念，他凭什么？他一个初中都没正经读完的半大孩子，何德何能也能拿到如此珍贵的名额？

各种猜测、议论、甚至是不怀好意的嫉妒，在街坊邻里间弥漫开来。云朵听到这个消息，先是难以置信，随即喜极而泣。她抱着儿子，眼泪止不住地流。她不知道儿子为何突然如此“走运”，只将这归功于一直帮助、照顾何念的周蓉，心里对周蓉充满了无限的感激。

然而，福兮祸之所伏。这突如其来的机遇，也引来了觊觎的目光。

首先登门的是马德友所在家具厂的厂长。这位王厂长带着两瓶酒、一条烟，脸上堆着笑，坐在马家那狭小的屋子里。

“老马啊，恭喜恭喜！何念这孩子有出息啊！”王厂长寒暄几句，便切入正题，“你看，这大学名额，何其珍贵！何念年纪还小，以后机会多的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小子，今年也正好符合条件，就是缺这么个机会……你看，能不能把这个名额，让给我家小子？”

他见马德友眼神闪烁，立刻加重筹码：“只要你点头，我立马给你办转干手续，让你当仓库管理员，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另外，再给你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两百块！怎么样？”

两百块！转干！这对腿脚不便、在厂里抬不起头的马德友来说，简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要答应下来：“厂长，您太客气了，这……”

“不行！”一直沉默的云朵猛地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决，“这名额是何念的！谁也不能让！他必须去上大学！”

马德友被驳了面子，顿时恼羞成怒：“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上大学有什么用？能当饭吃？现在有现成的好处不要，你是不是傻！”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云朵寸步不让，平日里温顺的眉眼此刻充满了决绝，“谁敢动我儿子的名额，我就跟谁拼命！”

夫妻二人当着厂长的面激烈地争吵起来。何念站在母亲身边，冷冷地看着继父那副见利忘义的嘴脸，第一次没有感到害怕，只有深深的鄙夷。马德友看着何念那冷冽的眼神和云朵罕见的强硬，终究没敢像往常一样动手。

王厂长见事不可为，悻悻地走了。

然而，风波并未平息。没过两天，区公安局的刘局长竟然也亲自上门了。这位刘局长身材微胖，穿着白色警服，自带一股威严。

“马德友同志，云朵同志，”刘局长开门见山，目光却主要落在马德友身上，“听说何念有个大学推荐名额？我直说了吧，我小儿子也想要这个名额。”

马德友在公安局长面前，气焰矮了半截，喏喏不敢言。

刘局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只要你们把名额让出来，你大儿子马建国那边，我可以帮忙运作一下，争取给他减刑，早点出来。怎么样？这笔交易，对你们家可是雪中送炭啊！”

用儿子的前途，去换那个不成器、犯了罪的继子减刑？云朵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她再次斩钉截铁地拒绝：“刘局长，对不起！这个名额是何念的，谁也不能给！我儿子马建国犯了法，就该接受法律的惩罚，我不能用何念的前程去换！”

刘局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盯着云朵，语气带着威胁：“云朵同志，你可想清楚了！得罪了我，你们家以后在光字片，恐怕不会那么好过！”

这次的争吵更加激烈。马德友既惧怕刘局长的权势，又幻想着大儿子能早点出来，极力劝说云朵答应。云朵却像是护崽的母狮，将所有压力都扛了下来，死活不松口。

谁也想不到，看似懦弱的马德友，在巨大的利益诱惑和权势压迫下，竟做出了极端的事情。他趁云朵上班、何念去农场学习不在家，偷偷撬开了云朵藏推荐表的箱子，将何念的那份推荐表偷了出来，连夜送去了刘局长家。

第二天，云朵发现推荐表不翼而飞，顿时如遭雷击。她立刻猜到是马德友所为，疯了一般和他厮打追问。马德友起初还抵赖，后来见瞒不住，才承认了，还振振有词：“不就是一张纸吗？给了刘局长，建国就能早点回来，我还能转干，有什么不好！”

云朵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她拉着何念，直接找到区公安局刘局长家，想要要回推荐表。

刘局长家住在干部楼，宽敞明亮。面对找上门来的云朵母子，刘局长连门都没让他们进，就站在楼道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脸上带着讥诮的冷笑：“推荐表？什么推荐表？我可没见过。云朵同志，我警告你，不要无理取闹！再在这里胡搅蛮缠，信不信我以扰乱治安的罪名，把你儿子也抓进去？”

**裸的威胁，如同冰水浇头。云朵看着刘局长那有恃无恐的脸，再看看身边儿子苍白而愤怒的面容，一股绝望和巨大的愤怒攫住了她。她辛辛苦苦守护的儿子唯一的希望，就这样被这些有权有势的人轻描淡写地夺走，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周蓉得知此事后，又惊又怒。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何雨柱，只有他能解决眼前的困境。她急忙找到电话，拨通了何雨柱给他的办公室号码。然而，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却客气地告知：“您要找的人最近期休假，不在岗位，预计一个月后返回。”

一个月？黄花菜都凉了！周蓉握着话筒，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而另一边，彻底绝望的云朵，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家。马德友因为做贼心虚，又挨了云朵的打骂，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抱怨咒骂，言语间甚至威胁等大儿子回来要好好“收拾”何念。

听着那些恶毒的言语，看着儿子紧抿嘴唇、强忍屈辱的模样，云朵积压了多年的委屈、辛酸、愤怒和对儿子深沉的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她冲进厨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切菜刀。

马德友看到状若疯狂的云朵持刀冲来，吓得魂飞魄散，想要躲闪，却因腿脚不便慢了一步。

“你把名额还给我儿子！”云朵嘶吼着，所有的理智都被燃烧殆尽，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毁了这一切的，是这个男人！保护儿子！她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刀光一闪，伴随着马德友杀猪般的惨叫，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和床单……

邻居们被惊动，报警，救护车……光字片再次陷入一片混乱。云朵持刀伤人，被随后赶到的警察当场带走。何念看着母亲被押上警车的背影，看着她回头望向自己那充满愧疚、不舍却又异常决绝的眼神，少年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夏日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光字片依旧破败，大学的希望似乎已然破灭，母亲身陷囹圄，前途一片迷茫。少年的天空，刚刚透出一丝光亮，便再次被浓重的乌云笼罩。然而，在那双日益深邃的眼眸深处，一种名为仇恨和决绝的火焰，正在悄然点燃。他知道，他不能再仅仅依靠别人的庇护了。他必须靠自己，去夺回属于他的一切，去救回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