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朔三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也格外酷烈。
十月才过,北风便裹挟着大量的雪花,席卷了长安城,一夜之间,太极宫苑银装素裹,太液池面冻结如镜,寒气刺骨。
然而,比这凛冽寒冬更让人心潮澎湃、继而陷入更深思虑的,是一份在十一月初,踏着风雪传入京师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安西大捷!
消息传来时,礼治正在两仪殿与宰相们商议漕运过冬及赈济边寒事宜。
当满身冰雪的信使被搀扶入殿,嘶哑着喊出“安西大捷!郑仁泰将军于葱岭河谷大破吐蕃论钦陵主力,斩首万余,俘获无算,论钦陵仅以身免,残部西窜!于阗之围已解,安西四镇悉平!”时,整个大殿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连日来因战事不明而积压的阴霾,瞬间被这巨大的喜悦冲散!
礼治猛地从御座上站起,接过军报的手微微颤抖,快速浏览后,脸上绽放出难以抑制的狂喜,连日来的焦虑、疲惫一扫而空,他放声大笑,声震殿瓦:“好!好!郑仁泰不负朕望!将士们辛苦了!天佑大唐!天佑朕躬!” 他当即下令,重赏信使,大宴群臣,宣告天下,普天同庆!
立政殿内,暖融如春,安神的熏香淡淡飘散。
伍元照孕期已近四月,小腹微隆,身着暖和的杏子红绣金缠枝梅锦缎棉袍,外罩一件紫貂锋毛的出锋比甲,正倚在暖榻上,听着太子礼弘诵读《诗经》。
虽有孕在身,容色略显丰腴,但眉宇间那抹因国事和身孕带来的淡淡轻愁始终未散。
当高延福连滚爬爬、喜极而泣地冲入殿内,禀报安西大捷的喜讯时,伍元照手中的暖炉“哐当”一声落在厚毯上,她怔了片刻,随即,巨大的欣慰与喜悦涌上心头,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双手下意识地护住小腹,喃喃道:“苍天庇佑!将士用命!陛下……陛下终于可以安心了!”
【系统提示:时序进入龙朔三年十一月(严冬)。
环境状态:酷寒,大雪,帝国氛围:由极度焦虑骤然转为狂喜庆祝。
宿主身心状态:妊娠中期(约孕16周),生理趋于稳定,但精神因长期担忧骤然放松,易感疲惫;接收到重大利好信息,安全感、幸福感飙升。
皇子状态:受喜庆气氛感染,情绪高涨。
外部环境监测:安西战线——取得决定性胜利,边境威胁大幅解除;朝堂——欢庆气氛主导,功臣封赏问题提上日程;目标人物“礼治”——情绪经历大悲大喜剧烈波动,进入狂喜后的深思与权力平衡敏感期。
风险/机遇:高(战后封赏引发的政治格局调整,帝王心态微妙变化)。
新任务“盛极而惕”发布:共享胜利喜悦,舒缓目标人物情绪压力,协助其平稳处理战后事宜,防范“功高震主”隐忧,维系朝局平衡,同时确保自身孕期安稳。】
第一节:雪夜欢宴,暗藏隐忧
宫中当晚便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
麟德殿内灯火通明,暖如春日,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礼治高踞御座,满面红光,接受着文武百官、宗室勋戚的朝贺,声音洪亮,意气风发。
他特意下旨,立政殿亦设小宴,皇后虽因孕未列席大宴,但宫中上下皆得厚赏,同沐皇恩。
伍元照在立政殿接受了内外命妇的恭贺,脸上带着温婉得体的笑容,应对自如。
然而,在一片欢腾之中,她敏锐地察觉到,礼治那开怀的笑容之下,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尤其是在接受那些对郑仁泰、李积等功臣的赞誉时,那笑意并未完全深入眼底。
她心中微微一动,想起了不久前刘仁轨之事。
宴席持续到深夜方散。
礼治带着一身酒气,却毫无醉意,眼神异常清醒地来到立政殿。
他挥手屏退左右,殿内只余帝后二人。
外面的雪光映着殿内的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
“元照!”他大步走到榻边,握住她的手,力道很大,眼中闪烁着兴奋过后残余的激动与一种更深沉的东西,“我们赢了!安西大捷!郑仁泰打出了我大唐的军威!看今后谁还敢小觑朕!小觑大唐!”
伍元照感受着他手心的滚烫和微微的颤抖,柔声道:“臣妾恭喜陛下!此乃陛下运筹帷幄,将士用命之功,更是陛下仁德感天所致。陛下终于可以宽心了。”
“宽心?”礼治重复了一句,笑声渐歇,目光扫过窗外漆黑的夜空,语气渐渐沉了下来,“元照,捷报是喜,然则……赏功之事,更是难题。郑仁泰此役,功高盖世,该如何封赏?李励坐镇后方,调度有方,亦是大功。还有郭孝恪固守待援……这赏罚之间,轻重拿捏,关乎朝局平衡呐。”
他松开她的手,在殿内踱起步来,方才宴席上的豪情仿佛被这冬夜的寒气冷却了几分:“朕不禁想起……当年的刘仁轨。功高,则易骄;赏重,则易恣。朕……不能不再三思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