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的歌 第94章 修行本为明心见性

五庄观，镇元子老神在在，抚须含笑，像是忆起了什么趣事一般。

呦呦。

九色鹿如青烟般出现，屈膝卧地，落到镇元子身旁。

鹿首伏于地，像是在林野间休养一般闭上双眸。

“明月”

镇元子随意呼唤一声，明月果然进了殿来。

“祖师！”

见礼后，她就拘谨地跪坐在一旁，不言不语，却时不时地瞥向祖师方向。

一时间，乾坤殿内针落可闻，唯有后院传来的人参果娃娃笑声在隐隐回荡。

终于，明月沉不住气了，不小心叫出声来。

“祖……”

正欲起身，却对上了镇元子波澜不惊的目光，师字却是未能出口。

“可是心有迷惘？”

“弟子……”明月犹豫再三，最后声音细若蚊蝇，身体也沉了下去“无有……无有迷惘……”

镇元子岂会不知明月心中所想，而他又不是那种迂腐不化的人。

“可是在困惑，为何清风没有记忆？”

明月没有说话，表情却出卖了她。

“还是在疑惑，张居士身负大因果，为师却让他落入陷阱？”

镇元子笑意盈盈，显然是在逗弄自己座下痴儿。

被点破心思，明月反而放松下来。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祖师”

九色鹿被镇元子起来的动静惊扰，伏在地上抬起头看了一眼，又垂了下去，继续养起精神。

“你与清风一般，都是痴儿”镇元子先是感叹了一句，却难得开起了玩笑，“你二人那些心思，想要瞒过祖师，怕是还要将明静修身的课做上万遍”

镇元子抱着拂尘，双手隐于袖中，引明月于乾坤殿门外。

心念一动，便是斗转星移、日月轮转，等明月想要再看清时，却如梦幻泡影，唯见青松几棵，小雀几只。

观中清静一如既往。

“痴儿，你可知何为地仙？”

这个问题以前祖师教过

“守天地根，观四时变，寻清幽而隐修；润草木，承雨露，历风霜，居轮转悟五行；清静无为，参两仪之生化；宁静修远，感天地之变迁”

这些都是镇元子的原话，明月说出却是遭到了祖师的质疑。

“如是而已？”

明月老老实实回想了一遍，发现没有疏漏，便点了点头。

“如是而已！”

却听到了镇元子的哀叹。

“痴儿，你啊，就是太听话了”紧接着，镇元子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你可知，为何清风浮躁不堪、天赋在你之下，我却立他为长？”

这个问题明月却是从未思考过，因为从来都是师兄吩咐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就好了，因此只好摇了摇头。

“明月，你悟性、天赋均是一等，可却偏偏少了最根本的东西”

先前见到师兄兵解，达到三花聚顶时她就有所感，此时却是被镇元子直接点明。

“请祖师解惑！”

“为师再问你，何为地仙？”

明月正要重复，却是被镇元子止住。

“守天地根，观四时变，寻清幽而隐修；润草木，承雨露，历风霜，居轮转悟五行；清静无为，参两仪之生化；宁静修远，感天地之变迁”

与明月先前所讲并无二致，就在明月疑惑间，眼前却没了镇元子的身影，照见了昨日地脉空间自己凝聚三花时的景象。

飘渺悠远中，镇元子的教诲敦敦而来。

“此乃表象法门”

“地仙之真义，在于以此天地为镜，照见本心，彻悟自性！守根观变，是为‘明’天地之心；润物承露，是为‘见’万物之性。”

“归于‘明’己心，‘见’己性。清静无为，非是枯坐，乃心性澄明；宁静修远，非是避世，乃洞察本性，立天地之心。”

“是为己道”

“那日，清风已达明心见性，却是绝境饮鸩，以天命破局，非是顺势而为，故为师使其忘却，留赤子之根以待将来”

“可你，那日如云散青天现，水落白石出。凭天心已自证，见通明而显三花，此乃道种自发，故为师使你铭记，以践己道。”

原来祖师一直说他们二人缘法未到，指的并非修为道行不够，而是没能找到自己的“道”，所以三花不显。

“痴儿，你明白了吗？”

缥缈的声音又回到耳边，眼前景象亦如先前，祖师站在自己身前，未动一步。

明月心有明悟，未做言语，却是顶上三花显现，含苞之芽瞬间绽放，已是稳固了三花聚顶的境界。

“至于张居士……此人身负天地因果……”

对于为何将张岩赶出山门，让他直面金灵圣母的刁难，镇元子却是语焉不详。

明月也没有追问，祖师未言明，这也是缘法使然。

就在明月准备退去时，镇元子却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痴儿，可还记得你二人何时来的山上？”

明月一愣，显然没想到祖师会问这种事。

明月也记不清到底有多久。

“弟子……跟随祖师修道问仙，大概……大概……”

“一万三千三百一十二年了……”

这个数字大到明月根本不敢相信，她知道山中无岁月，没想到却是亘古匆匆。

“你二人与张居士还有一场未了却的因果……”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是镇元子这种超然存在也会因陪伴了自己万载岁月的童子而不舍。

“地仙之道，在乎道法自然，在乎五行轮转，在乎阴阳合和，不沾因果，隐世而静修是为顺势而为……应劫入世，亦是大道”

“罢了，明日，你二人便随张居士下山去吧”

说罢，明月眼前再也没了祖师踪影，乾坤殿的大门也应声而闭。

回到乾坤殿，镇元子又坐回九色鹿身旁，听到动静的九色鹿眯着眼睛却竖起了耳朵。

“鹿儿~鹿儿~”

听到呼唤的九色鹿站起身来，像是落水狗上岸后抖擞了几下身子，呦呦地回应了起来。

声音竟有如泣如诉之感，似是悲鸣，又似是新生。

“缘法已至，鹿儿，你也去吧，张居士该踏上他的道，照见他的心了”

九色鹿仰起脖子，呦呦地回应了两声，前蹄一迈、后蹄一登，便如青烟般消失在殿中，想来是去接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