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妆浓墨 第98章 爱到尽头

十一月末的秋，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层薄纱笼罩，增添了几分压抑与沉闷。

李可俊的住处内，灯光昏黄，映照出两个沉默的身影。奚非蜷缩在沙发的一角，眼神空洞，双手紧紧环抱着膝盖，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一点温暖和力量。

“奚非，你吃点东西吧。”李可俊轻声说道，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那是他特意为她煮的。然而，奚非只是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可俊哥，”奚非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我撑不下去了。”

李可俊过去坐在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希望这一点温度能给她一些力量。

“可俊哥，我不想活了。”奚非的声音微弱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奚非，你不能这么说。你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没有经历，还有很多爱你的人在你身边。”李可俊的与她平视，注视着奚非的眼睛。

“爱我？”奚非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带有一丝讽刺，“谁爱我？吴闵温吗？他只是把我当作一个玩物，一个可以随时抛弃的棋子。还有那些所谓的‘朋友’，他们只是在我风光的时候围在我身边，现在呢？我落魄了，他们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奚非，你还有我，还有赵梓涵。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保护你。”李可俊的声音坚定而温暖，仿佛一束光，穿透了奚非心中的黑暗。

“可俊哥……”奚非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扑进李可俊的怀里，放声大哭。这一刻，她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所有的委屈、痛苦和绝望都随着泪水宣泄而出。

李可俊轻轻拍着奚非的背，安慰道：“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奚非，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是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奚非的哭声渐渐平息下来。她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看着李可俊，轻声说道：“可俊哥，谢谢你。有你在，我真的觉得好多了。”

李可俊微微一笑，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傻瓜，跟我还客气什么。现在，你最重要的是要振作起来，我们一起面对困难，好吗？”

奚非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好，可俊，我会的。”

说完，奚非突然紧紧抱住了李可俊，热吻了下去。这一次，李可俊没有拒绝，他回应着奚非的吻，仿佛要用这个吻传递给她所有的力量和勇气。然而，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越界，不能给奚非带来更多的伤害和误解。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奚非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她终于松开，眼神里带着一种释然。奚非依偎在李可俊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和心跳。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而李可俊，则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这一夜，奚非抱着李可俊睡了一整晚。她睡得格外安稳，仿佛所有的烦恼和忧虑都随着梦境远去。

而李可俊，则一夜未眠。他知道，现在奚非需要稳定的情绪和支持，他不能把这件事告诉苏怡，以免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担忧。于是，他悄悄给赵梓涵发了条信息：“奚非已经找到，在我家，放心。”

第二天上午，当李可俊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他心头一紧，猛地坐起，却看到奚非正站在厨房里，穿着他的围裙，笨拙地煎着鸡蛋。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画面温馨得像一场幻觉。

“你醒啦？快去洗漱，马上就好。”奚非回过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昨晚那个绝望的女人只是他的一场噩梦。

“奚非，你……”李可俊有些不知所措。

“我没事啦，”奚非把煎好的鸡蛋端上桌，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想通了。你说得对，不能便宜了吴闵温那个混蛋。我得好好活着，看他遭报应。”

她的演技很好，好到让李可俊几乎要相信她真的想通了。他心中涌起一股狂喜，也许，他的安慰真的起作用了？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嗯，”奚非点点头，递给他一片面包，“不过，我还是得去把事情了结了。吴闵温那边，我得去跟他做个了断。”

“我陪你去！”李可俊立刻说。

“不用，”奚非拒绝得很干脆，但语气很柔和，“他那种人，你去了反而会把事情闹大。我自己去，把钱给他，我们就两清了。你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她没有告诉李可俊，她的口袋里，还藏着一个比纽扣还小的微型摄像头。她也没有告诉他，她打算在交出钱的同时，拍下吴闵温亲口承认罪行的证据，然后把这些交给他。

这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做完这件事，她就会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终点。

“可俊哥，我走了。”奚非轻声说道，仿佛是在告别。

李可俊站起身来，走到奚非身边，轻轻拥抱了她一下。“奚非，一定要小心。”他叮嘱道。

“放心吧，可俊。我会小心的。”奚非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一去可能便是永别，但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为了自由和尊严，也为了给李可俊一个交代，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李可俊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最终说道。“好，那你一定要小心。有任何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啰嗦。”奚非笑着，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然后转身拿起包，走出了公寓。

在奚非走后没多久林如意也找到了李可俊。她看起来有些憔悴，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坚定和决绝。她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他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可俊，我想再约陈锋见个面。”林如意开门见山地说。

“林姐，出什么事了？”

“没时间解释了，”林如意的声音很果断，“奚非的事情，还有指导组那边的调查，都不能再等了。白明已经起了疑心，我必须在他对我下手之前，拼死一搏。”

李可俊立刻明白了林如意的意图。他沉声说：“好，我马上联系他。”

当天中午，在一家毫不起眼的茶馆包间里，三人再次见面。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林如意没有一句废话，直接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和几个加密U盘，推到陈锋面前。

“陈警官，这是我手里掌握的，关于白明和市里某些领导之间所有的行贿记录、白明吞并一江阁证据，以及龙哥和白明如何迫使他人吸毒的视频。”她的声音平静，但眼神里却燃烧着火焰，“我已经做好了和白明彻底反目的准备。如果指导组需要我还可以进一步提供更多证据。”

陈锋拿起文件，快速翻阅了几页，脸色越来越严肃。他抬起头，郑重地看着林如意：“林小姐，你确定要这么做？一旦这些东西交上去，你将再也没有回头路，白明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你。”

“我早就没有回头路了，”林如意惨然一笑，“从我被他控制的那一天起，我就在等这一天。与其被他像垃圾一样处理掉，不如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陈锋沉默了片刻，然后站起身，对着林如意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林小姐，我代表所有被他们迫害的人，感谢你的勇气。”

他收起证据，转向李可俊，语气缓和了一些：“可俊，对于奚非的事情，我感到很惋惜。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联系了一家专业的戒毒所和心理康复中心，下周就可以让她过去。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不要再受刺激。”

李可俊点了点头：“谢谢你，陈警官。”

陈锋在起身准备离开时林如意突然叫住了他。“陈警官，我希望你是个正直的警察。”她的声音虽轻，却充满了力量。

陈锋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坚定的微笑。“林姐，你放心。我会用我的行动证明，我是一个正直的警察。”

下午，奚非按照约定，来到了吴闵温指定的地点——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她提着一个装满现金的袋子，每一步都走得像踩在刀尖上。她手里紧紧握着那个微型摄像头，心中充满了决绝。她知道，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为了李可俊，也为了自己。

“奚非，你来了。”吴闵温坐在沙发上，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钱带来了吗？”

奚非没有说话，将装有钱的袋子递给吴闵温。

吴闵温看到钱，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识时务者为俊杰。奚非，你早这样，不就少受很多苦了吗？”

“钱给你了，我们两清了。”奚非的声音冷得像冰。

“两清？”吴闵温笑了起来，他走到奚非身边，拍了拍她的脸，“别急啊，宝贝。还有最后一件小事，需要你帮忙。”

奚非的心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你还想干什么？”

“不是我，是王局长，”吴闵温慢悠悠地说，“他很欣赏你，想在你‘金盆洗手’之前，再见你一面。你知道的，王局长是我们的保护伞，他的话，我们不能不听。只要你把他陪好了，我保证，以后绝不再骚扰你。”

奚非的身体晃了一下，差点站立不稳。吴闵温是魔鬼，而这个王川，就是庇护魔鬼的阎王。她感觉自己像一件被随意转送的货物，从一个地狱，被推向另一个更深的地狱。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强行忍住了。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这些禽兽更兴奋。

奚非看着吴闵温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看着他身后那张象征着权力和罪恶的沙发，她知道，今天就是她的末日。但不是生命的末日，而是她作为“奚非”这个人的末日。

“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平静得可怕，“我答应你。”

“奚非，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欣赏你。”吴闵温端起一杯酒，轻轻摇晃着。“你的美貌、你的才华，都让我着迷。但可惜，你选择了李可俊那条路。”

奚非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她知道，吴闵温这是在试探她，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然后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静静地离开。

吴闵温突然话锋一转：“奚非，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还清所有的债务，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奚非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吴学长，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决定了，这是最后一次。”

吴闵温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不强求。晚上八点，还是这个房间。王局长喜欢安静，你一个人来。”

那一刻，奚非已经做好了决定。她会在陪王川的过程中，用微型摄像头拍下所有的证据，然后结束这一切。这是她对自己的救赎，也是对李可俊最后的交代。

奚非提着空了的袋子，转身离开了套房。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但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流着泪，眼神里的光，一寸寸地熄灭，最后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决绝。

她回到李可俊的住处时，已经是下午四点。李可俊正在焦急地等她，看到她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奚非，你没事吧？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事，”奚非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微笑，“钱给他了，都解决了。”她走进浴室，“我身上有点不舒服，想洗个澡。”

李可俊没有多想，只当她是精神疲惫。他不知道，在浴室里，奚非打开了花洒，让水声掩盖住一切。她从内衣的夹层里，取出了那个微型摄像头，紧紧地攥在手心。

她已经想好了。

今晚，她会去见那个王局长。她会用这个摄像头，拍下他所有的罪证。然后，她会把它和吴闵温的那一份一起，交给李可俊。

做完这一切，她就会离开。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结束自己这不堪的一生。

这是她对李可俊最后的爱，也是她对自己最后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