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之后。
曾经那片泥泞与哀嚎交织的荒废市镇,已经找不到半点过去的影子。
一排排青砖灰瓦的房舍,沿着新规划的街道网络铺开,屋顶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
宽阔平整的石板路上,驮着货物的骡马队与行色匆匆的匠人擦肩而过,空气中弥漫着木屑、石灰和食物的混合气息。
这里被陈海正式命名为“新安镇”。
寓意着新的开始,与长久的安定。
不远处的鄠县,更像换了一座城。
一道崭新的外城墙拔地而起,将城外的厢坊尽数囊括,城楼高耸,远比过去那座破败的县城更具威慑。
一条新修的石板路,如灰龙卧地,笔直地连接着鄠县与十里外的新安镇。
路的另一头,则与山口内早已铺设好的铁皮包裹的木轨无缝衔接。
一条支撑着数十万人生活与发展的贸易大动脉,就此贯通。
凭借新安镇独家出产的香皂、精盐、玻璃镜、四轮马车等稀有货物,鄠县迅速成了关中腹地炙手可热的贸易枢纽。
南来北往的客商带来了财富,也带来了更多的人口。
曾经那个十万人的县城,如今常住与流动人口相加,已然逼近二十万之数。
新安镇,民政统筹办公室。
这处挂着崭新牌子的大院,便是整个陈海势力的行政心脏。
后堂议事厅内,陈海正低头审阅着宋献策呈上的各项报告。
随着人口与地盘的扩张,原有的行政机构已全面升级,各“处”升格为“厅”,一个高效运转的官僚体系雏形初现,将治下二十多万军民梳理得井井有条。
若算上陈海实际控制的鄠县,他治下的总人口,已是一个逼近五十万的恐怖数字。
“大人!”
赵老四和罗虎的大嗓门打破了厅内的安静,两人并肩而来,脸上是压不住的兴奋。
一份军队整编方案被拍在桌上。
“按您的意思,司扩编成部,已经搞定了!”赵老四咧着嘴,指着方案,“罗虎的一司、我手下的二司,再加上周平的火器司,各自扩编为部。每部下辖三司,设千总一人,战时由部级镇抚官兼任副千总,外加亲兵等人。”
他嘿嘿一笑:“上次打仗的功劳也都论完了,弟兄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就等着升官发赏钱呢!”
罗虎则指着方案的另一处,粗壮的眉头拧了起来。
“大人,新兵观察营,已经有两千人考核通过,全是好苗子,正准备借扩编的机会补充进各部。”
“可新问题也来了。”
“兵是够了,能带兵的伍长、队长却缺得厉害。一个敢自己冲上去拼命的兵,跟一个能让手下人都活下来、还能打胜仗的官,根本不是一回事。”
陈海点了下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原有军事学堂扩建威军事学院。”
他将早已盘算好的计划说了出来。
“从各队里挑一批有经验、有战功的老兵,送到学院里短期培训。让他们学识图、学算术、学最基本的指挥协同。”
“考核通过,才能正式任命为军官。”
他又加了一句,目光扫过二人。
“不光是基层军官。以后,从队长晋升旗队长开始,也必须通过文化考核。”
“我不想看到,我未来的高级将领,连一份加急军情都看不明白。”
“啥玩意儿?!”赵老四的脸瞬间垮了,那表情比吞了只苍蝇还难看,“大人,您这是让我去砍人,还是让我去当账房先生?我这脑子,一看见那些鬼画符就嗡嗡响!”
罗虎也是一脸的为难,让他带队冲锋,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让他坐下来读书写字,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看着两个爱将的窘迫模样,陈海觉得有些好笑,但态度没有丝毫松动。
就在这时,门外亲兵高声通报。
“大人!姜涛把总回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饱经风霜的身影,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姜涛。
几乎一整年来,他一直在外奔波,处理江南的百乐坊与精盐贩卖诸事,此刻终于归来。
人瘦了一圈,皮肤被风吹日晒得黝黑,但那双眼睛,却像是在无数人心鬼蜮里打磨过的刀,藏着锋芒。
“千总……”他习惯性地抱拳行礼。
一旁的宋献策捻着胡须,笑眯眯地提醒道:“哎,姜百总如今也是名正言顺的把总了。咱们主公,现在可是总领全军的总营官。”
这是新军制确立后,众人给陈海安上的新头衔。
陈海摆了摆手,亲自起身,为他倒了杯热茶。
“一个称呼罢了,坐下说。”
“看你这样子,是辛苦了。”
姜涛闻言一怔,随即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姜涛几个月来的奔波劳碌与提心吊胆,都化作了值得。
他赶忙站起,双手接过茶杯,而后郑重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大人,我这次回来,带了几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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