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带着几分清冷,洒在灵州城西那片广阔而坚实的冻土校场上。经过连日来的清查、整肃与筹备,一种不同于往日的肃穆与期待在空气中悄然凝聚。今日,校场中央新筑起一座丈许高的土台,台下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左侧,是周通、韩韬、马勇统领的原朝廷降卒及京营精锐,甲胄虽显陈旧,但经过整训,行列已见齐整;右侧,是以拓跋德明、扎西为首的党项部族战士,皮袍弯刀,带着草原的彪悍气息,他们的目光中少了些许之前的疏离与观望,多了几分探究与审慎。更外围,则是许多闻讯赶来的灵州本地百姓,以及部分党项老弱妇孺,他们挤在一起,交头接耳,猜测着今日将要发生何事。
林砚、周通、韩韬、马勇、林瑾、拓跋德明等核心人物肃立于台下前方。苏婉儿、柳如烟等人亦在稍远处观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座空置的土台,以及土台后方那根新立起的、光秃秃的高耸旗杆上。
时辰已到,林砚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依旧朴素的青衫,并未披甲,稳步登上了土台。寒风拂动他的衣袂,更衬得他身形挺拔,面容沉静。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先目光沉静地扫视全场,那目光仿佛带着某种力量,所过之处,窃窃私语声渐渐平息,数千道目光汇聚于他一人之身。
他侧身示意,两名身材高大的亲兵小心翼翼地捧着一面折叠整齐的旗帜,步履沉稳地走到旗杆下。那旗帜底色是浓郁的正红,边缘以金线锁边,在冬日阳光下,那红色仿佛燃烧的火焰,金色则流淌着光辉。
随着林砚一个手势,亲兵用力拉动绳索。旗帜在寒风中舒展开来,猎猎作响,如同展开的羽翼。当它完全升至杆顶,在湛蓝天空的映衬下完全展现时,整个校场瞬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
旗帜中央,是两个遒劲有力、气势磅礴的金色大字——华夏!
红底金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刺人眼目。这两个字所承载的重量与意义,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中原人还是党项人,心头都仿佛被重重撞击了一下。
就在这时,林砚拿起了一个造型奇特的铁皮喇叭——这是李墨根据他的粗略描述,反复试验鼓捣出来的简易扩音装置,虽粗糙,却足以将声音传得更远。
“诸位将士!诸位父老乡亲!”
通过铁皮喇叭略微放大的声音,带着金属的质感,清晰地回荡在校场上空,压过了风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我们来自五湖四海,或是中原故土,或是草原大漠!我们曾因各种原因,拿起刀兵,或为生存,或为信念,或迫于无奈!但今日,我们站在了这里,站在了灵州这片土地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过去的身份,曾经的隔阂,从今日起,尽数革去!”他抬手指向那面迎风招展的旗帜,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从今日起,我等部众,定名——华夏军!”
“华夏军!”三字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心头。
“在我华夏军中,无分党项与中原,无分先来与后到!凡认同脚下这片土地,凡愿尊奉‘华夏’之名,凡愿与我等并肩而战、共建家园者,皆是同袍!皆是兄弟!”
这话语如同洪流,冲刷着旧有的界限。许多党项士兵怔怔地看着那面旗帜,又看向身边那些同样面露激动之色的中原士卒,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悄然滋生。
紧接着,林砚的声音变得更加沉凝,他开始阐述那更为核心的理念,那将指引他们未来道路的基石:
“我等所求,非一人之富贵,非一族之独大!我等所求者,乃是‘四民’之世!”
他停顿片刻,让众人消化这个词,然后一字一句,清晰阐释:
“其一,民族!世间民族,本无优劣高低之分!华夏包容,海纳百川!无论中原、党项,抑或将来可能加入的其他部族,皆可于此共生共存,各展所长,共卫家园!”
此言一出,拓跋德明身躯微震,他身后的党项部众更是面露惊愕,随即化为难以抑制的激动。这是他们从未敢想过的平等宣言。
“其二,民权!人生而有权,非贵胄专属!在我治下,无论出身,无论族别,人人皆应有凭自身努力获取生计、保有财产、言说心声之权!律法之前,人人平等!”
台下开始出现骚动,尤其是那些底层士卒和普通百姓,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其三,民生!”林砚的声音变得更加有力,他知道,这才是最能打动眼下这些饱受困苦之人的关键,“我要让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让辛勤劳作之人,能得温饱,能养家小,能见仓廪充实!让这西北之地,再无冻馁之泣,再无流离之苦!”
当“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这十字清晰传出时,如同一点火星落入了滚油之中!
短暂的寂静后,台下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这欢呼声首先来自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自那些渴望安定生活的士卒,来自所有在贫困与动荡中挣扎求存的人!这简短的承诺,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能点燃他们眼中的希望。许多党项人更是用力挥舞着拳头,用他们自己的语言激动地呼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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