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初歇,檐角还滴着水珠,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涟漪。沈清辞独坐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对银镯,目光却落在靖王府送来的烫金请帖上。
王妃,可是在忧心明日的晚宴?云袖奉上新茶,轻声问道。
沈清辞尚未答话,忽闻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一街寂静。那马蹄声格外熟悉,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是王爷回来了!门外小厮欣喜的通报声印证了她的猜测。
沈清辞倏然起身,连披风都来不及取,便快步走向府门。刚踏出垂花门,便见夜君离风尘仆仆地翻身下马,玄色披风上还沾着边疆的风沙。
怎么站在风口?夜君离见她只着单衣,眉头微蹙,解下自己的披风为她披上。动作间,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与尘土味扑面而来,却让沈清辞莫名心安。
边疆可还安稳?她仰头问道,注意到他眼底淡淡的青黑,想必是连日赶路未曾好好休息。
夜君离颔首,与她并肩往府内走去:北狄已递了降书,十年内不敢再犯。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但沈清辞知道,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背后,是多少将士的浴血奋战,又是多少次的生死相搏。
二人行至书房,夜君离这才注意到案上那封刺目的请帖。
萧煜送的?他眸光一冷。
沈清辞将慈善基金账目异常之事细细道来,末了冷笑道:他倒是会挑时候,专等你不在京城时动手脚。
夜君离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这是他一贯思考时的习惯:明日我与你同去。
不可。沈清辞摇头,你刚回京,若是立即出现在靖王府的宴会上,未免显得太过刻意。
她走到案前,执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这些是明日也会赴宴的官员,大多与靖王府往来密切。你突然回京,正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夜君离眼中掠过赞许之色:你已有打算?
慈善基金的账目,周谨言还在暗中查证。明日之宴,我们见机行事。沈清辞眸光流转,倒是你凯旋的消息,该让该知道的人知道了。
当日下午,摄政王巡视边疆大捷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皇宫很快传来旨意,宣夜君离即刻入宫面圣。
沈清辞亲自为他更衣,指尖抚过朝服上精致的刺绣,轻声道:陛下年幼,太后又一向偏袒靖王,你在朝堂上...
放心。夜君离握住她的手,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转身离去时,又恢复了那个杀伐决断的摄政王模样。
沈清辞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府门外,转身对云袖吩咐:去请周谨言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一个时辰后,周谨言匆匆而至。听闻夜君离归来,他明显松了口气:有王爷在,那些宵小之辈也该收敛些了。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狗急跳墙。沈清辞将一本新整理的账册推到他面前,这是我让女学管事暗中查到的,靖王府名下那些商铺,近三个月来的银钱往来。
周谨言仔细翻阅,越看脸色越是凝重:他们竟敢挪用赈灾银两...
不止如此。沈清辞指尖点在一处记录上,你看这里,三个月前有一笔五万两的银子从江南汇入,名义上是购茶款,但那个时节根本不是采茶季。
周谨言会意:下官这就去查这笔银子的来历。
小心行事。沈清辞叮嘱道,我怀疑靖王府背后,还有别的势力。
送走周谨言,已是黄昏时分。沈清辞独自在院中漫步,秋日的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忽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这么早就回来了?她转身,见夜君离朝服未换,显然是刚从宫中出来。
陛下听闻边疆大捷,甚是欣喜。夜君离走到她身边,与她一同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太后倒是问起慈善基金的事。
沈清辞心下一紧:她怎么说?
无非是些冠冕堂皇的话,夸你仁德,又暗示女子不该过多抛头露面。夜君离语气淡漠,不过萧煜在一旁煽风点火,说慈善基金账目不清。
他倒是恶人先告状。沈清辞冷笑。
夜君离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这是明日早朝我要上奏的,关于整顿户部账目的章程。既然他们想查慈善基金的账,那就不妨把所有人的账都查一查。
沈清辞接过奏折细看,不由莞尔:这一招釜底抽薪,妙极。萧煜在户部安插的人手最多,若是全面清查,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他。
所以明日靖王府的晚宴...夜君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我自有分寸。沈清辞眸光流转,既然他们设下这个局,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次日傍晚,靖王府张灯结彩,宾客云集。沈清辞特意选了一身素雅的月白锦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与满堂珠光宝气形成鲜明对比。
她到得不早不晚,恰好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容入场。萧煜与沈若薇并肩立在门前迎客,见她独自前来,萧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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